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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4:47:00 作者: 孤荷
雲督頭擰緊了眉心,道:「既是發現了他們逃跑的密道,但尚書爺卻說不能魯莽,那麼,目下的光景里,我們只能坐以待斃麼?真的只能讓那些人逃之夭夭了?」
鍾伯清的指腹靜靜摩挲著刀刃的背部,心中升起了一絲計較,趙瓚之讓他來西苑採石場,直截了當地捉取賊人,此則明修棧道,但趙瓚之的真正目的,其實並不在這一幫賊人身上。
此番少年們能夠成功脫逃,擺明兒背後有人在助他們暗度陳倉,這個人,極是熟知採石場的地勢,還清楚諸多密道在地底下的位置,顯然是很有手腕,一言以蔽之,這個人極可能是自己人。
趙瓚之早就懷疑己方的陣營里,出現了內鬼,故此,今番蓄意借鍾伯清之手,以那些被逼上了絕路的少年為誘餌,來引出內鬼的下落。
溫家有內鬼,長貴便是其中之一,同理,趙瓚之身邊也有內鬼,但趙瓚之一直以來都未能尋到,雖說他早就有所懷疑。
思緒漸漸地回籠,鍾伯清的視線在密道停留了片刻,繼而腦海里晃過了一道人影,思及了什麼,倏忽之間,他容色沉得可以擰出水來,轉過了身軀,大步朝著隧洞之外勁步而去。
雲督頭尚且不知鍾伯清之所想,仍舊在候著鍾伯清的囑令,當下見鍾伯清朝著離密道相反的方向走,遂是道:「尚書爺,您這是去哪兒?我們下一步當如何做?」
只聽鍾伯清肅聲道:「賊不必捉了,隨我去一處地方便好。」
這番話聽得雲督頭如丈二的和尚,根本摸不著頭腦,但他不便多問,只能吩咐身後一眾兵丁緊逐而上。
鍾伯清率人從七丈之下的隧洞離開之後,這廂,溫廷舜正帶著魏耷等四人,疾然穿過了屈折迂迴的密道,眾人不敢有絲毫的懈怠,步履不曾停輟,約莫是過了半刻鐘的功夫,他們終於抵達了那密道的盡頭,盡頭暈染著一片淡金透青的清光,眾人疾步行出了密道的洞口,衝撞開了一片密匝的光線,徐徐看清了外部的世界。
密道的出口,虛掩著一塊枯敗陳舊的草皮,乍看上去,草皮是生長在泥壤之中的,不細觀察的話,便會起到魚目混珠的效果,讓人辨不出端倪。
龐禮臣、楊淳和呂祖遷三人,是持續好幾日未曾見過天日的,及至晌晴的日光覆落在他們身上時,他們頗覺刺目,抬手堪堪遮了一會兒,慢慢地適應了一番光線,少時,適才緩緩地瞅清楚四遭的情狀。
他們所處的地方是在亂墳崗,亂墳崗是坐落於去酒場開外的半里地,野蔓遍生,屍骸遍布,迫近初春的時節,空氣里瀰漫著一股腐爛腥臭的酸朽氣息,眾人聞著了,蹙著眉庭,不約而同地掩捂住了口鼻。
魏耷掃了一眼那些白骨,身上的服飾,俱是同他們相一致,這些白骨的身份,應當是舊時欲要從酒場裡逃出去的老勞役,他們暗中掘出了好幾處密道,密道的出口俱是通往亂墳崗,本來亂墳崗是不設瞭望台的,但過去幾年裡,逃得勞役的人數逐漸多了,近乎是失了秩序,為了防止勞役三番兩次的逃跑,雲督頭這才在此處設下了崗哨與瞭望台,並且委派了諸多戍卒。不過,雲督頭顯然不知曉勞役暗掘密道之事,否則,亂墳崗里的那掩在洞口假草皮,早就被發現了。
附近雖說設有數處崗哨與瞭望台,上處有一些守衛與兵丁正巡守其間,但亂墳崗內屍首白骨眾多,易於掩人耳目,讓他們躲藏避讓。
並且,今次趙瓚之將絕大一部分的兵力,都抽調去了西苑採石場,致使其他地方的兵力,在戍守之時就顯得很是疏鬆,這對於九齋而言不失為一樁好事,至少很大程度上讓他們絕處逢生,並且,讓眾人避免了同鍾伯清與雲督頭正面衝突所將遭遇的災厄。
只不過,魏耷有些疑竇,遂是問溫廷舜道:「你怎麼會知曉這個密道?是誰告知予你的?」
若是他們知道隧洞底下暗藏了另外一條密道,數日前早就逃出去了,何至於一直延宕至此。
顯然可見,隧洞底下藏有密道,是極為隱秘的一樁事體,一般不易為外人所知曉,甚至,連鍾伯清與雲督頭都不清楚密道的存在。
那麼,告訴溫廷舜密道之所在的人,到底是誰?
魏耷的疑竇不無道理,其他人一律望向了溫廷舜,目露疑惑之色。
溫廷舜淡寂地道:「是龐瓏龐樞密使。」
眾人面面相覷,顯然不可置信,龐禮臣亦是凝了凝眉心,面色極為複雜,怔愣了好一會兒,適才沉然道:「我父親?」
第92章
【第九十三章】
殘夜盡褪, 原是稀薄如紙的辰光,此際漸然敞亮了些許,淡金色的薄光覆照在了遠處綿延的群山之上, 溫廷舜對眾人點了點頭:「起初, 我在茗鸞苑內探查了幾遭, 覺察到了一樁事體有些不大對勁,那便是今日東西兩苑那兵防戍衛的數量,與昨夜並不一致。」
龐禮臣稱不上伶俐,可脾性還算是敏銳的, 順著溫廷舜的話道:「你的意思是,今日趙瓚之將大部分的兵力,都調去了西苑, 便是為了抓我們, 免得阻撓了他與完顏宗武的談判大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