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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4:47:00 作者: 孤荷
椿槿道出此一番話時,正在朝著溫廷安步步逼近,她氣質稱得是溫柔如水,但溫廷安隔著一段不算遠的距離,能明顯覺知到一陣咄咄的弒氣,其冷颼颼得如蠆池之中的蛇蠍一般,時不時吞吐著蛇芯,那一重寒意,攀附於溫廷安的肌膚之上,引得她驀覺寒顫。
原來,昨日在她潛入酒場,同趙瓚之打照面之時,趙瓚之便是已然覺察到了她的身份,但趙瓚之絲毫不顯山露水,這就讓溫廷安下意識覺得他一無所覺。
沒成想,趙瓚之早就留意著了其間端倪,只不過是對她的身份秘而不宣罷了,只待合適的時機一道,再來了個請君入甕,將她一網打盡。
趙瓚之生性多疑,由此可見一斑。
甫思及此,溫廷安的容色漸然凝沉了下來,攥著長劍的手,手背處隱凸起了一陣蒼藍的薄薄青筋,她覺得自己此番到底是有些馬虎大意了,甚或說是輕敵也不為過,否則,按趙瓚之這般引蛇出洞之計策,擱在她是絕對能夠看得出,且不會輕易中計的。
此番,確乎是她輕敵了。
不過,溫廷安沒有後退分毫,適時搗劍出鞘,劍罡泛著一抹凜冽的寒光,在半空之中劃出了一道冷冽的弧度,她架起了抵禦之勢。
雖說她輕功與劍術遠遠弗如溫廷舜,但禦敵的話,還算是綽綽有餘的。
方才同椿槿過招之時,她隱微地試探了一番椿槿的身手,她身上的武學造詣,其實算不上高,溫廷安若是要單獨應付她的時候,應當是能應付得過來的。
椿槿卻是未同溫廷安交手,她一丈之外的地方停頓住了步履,瞥了她一眼,唇畔猝地浮起了一絲詭異的笑,笑意森冷,襯得她整一張如花似玉的面容,變得煞是扭曲而獰譎,教觀者一時不寒而慄。
溫廷安總覺得,自己擅闖入冶煉場此一行止,以趙瓚之的脾性,一定會暗設重重陷阱等著她,但她目前尚還揣測不出他下一步設下了什麼陷阱。
「想看火-藥藏在何處,是麼?」這時,仿佛洞悉了她心中所思,椿槿淺然一笑,淡聲開口,「且隨同我來罷。」
椿槿說著,便是婉約細緻地拗著細腰,邁著玲瓏蓮步,朝著檐台之下遊了過去,整個人儀姿翩然。
溫廷安心中留有濃重的惕冷之意,眸含著一重薄細的凝霜,未曾動步。
「怎的了?」椿槿沿著檐台之下的一節一節石梯,行入了冶煉場內,卻是發覺溫廷安未曾跟上來,驀然回首,唇畔漸笑,回望了她一眼,道:「有膽兒擅闖冶煉場,就沒膽量跟著我走?」
她之所言,從延請變成了一種脅迫。
溫廷安怎的會聽不出?
溫廷安半垂著眸心,忽然覺得,姑且跟隨椿槿去一遭,倒也無妨。若是她此番畏葸不前,或是打退堂鼓,那麼,此行一切都將前功盡棄。
不論如何,溫廷安都忘不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她是要尋索埋藏火藥的地方,爾後,將這些火藥儘可能給毀掉,否則,及至此些火藥在地底下被引了燃去,地面之上所引發的後果,將會是不堪設想。
既是如此,此法激流勇進,不失為險中求穩之策。
遵循著『既來之則安之』之原則,溫廷安攏回了思緒,定了定神思,見椿槿仍在候著她的回覆,溫廷安的容色淡到了幾乎毫無波瀾起伏,對椿槿淡聲道了一句:「去就去,何懼之有?」
冶煉火藥之地,是居於整一座地下冶煉場的西北一角,此處,是一處另闢而就的巨大石屋,一車續一車的菱花燧石,由專門的勞役往內遙遙遞送而去,溫廷安行得近了些,旋即嗅著了一陣燧石燃著的氣息,這一回真沒錯了,這一座石屋裡,冶煉之物恰是火-藥。
因是石屋所處的位置,是極為隱秘的,此處除了那些運石與冶煉的勞役,便是沒有旁的人了。
椿槿領著溫廷安去了石屋裡頭,甫一入內,一陣嗆鼻的燧石氣息拂面而來,裹挾著幾近於沸反盈天的熱潮,溫廷安的鬢角處浮起了一些虛汗,在這燙熱之中,她又覺得有一種難能言喻的壓迫感,從四遭侵襲而來,她凝眸細細地打量著四遭,並無甚麼異況,不知為何,她驀然感覺到有一絲濃烈的不安之感,自心中升騰了起來。
為何椿槿會毫無保留地,將火-藥的具體冶煉之地,展現給她看?
她究竟所圖為何?
易言之,是趙瓚之所圖為何?
還有,趙瓚之已然識破了她的身份,那麼,他是否也知道了秋笙的具體身份?
他知曉秋笙是溫廷舜麼?
再者,趙瓚之知曉是他們捎走了長貴,他們就相當於暴露了自己的底細,那麼,趙瓚之也會不會趁著她和溫廷舜來東苑探查之時,派遣鍾伯清與雲督頭等人,去搜掘採石場內的隧洞?
聲東擊西,逐一擊破,這並非全無可能。
魏耷他們其實身上還負著傷,雖說是昨夜抹過了藥膏,但傷勢仍舊不輕。在一眾少年當中,唯有魏耷與龐禮臣身手好一些,應對鍾伯清與雲督頭及一眾兵丁的話,應當是不會落於下風的,性命亦屬無虞,她較為憂心地是呂祖遷與楊淳,他們是身手較弱,傷勢亦是較重些,到時候應對攻襲的話,就怕沒有足以抵禦抗衡的力氣。
這可該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