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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4:47:00 作者: 孤荷
要查探那些帳簿,是否仍舊完好無損待在酒坊之中,是常娘迫在眉睫要去做的事情。
不過,她應當是遲了好幾步。
前日之時,若無任何意外生發的話,沈雲升他們應是取走了媵王貪墨的帳簿,順遂地回至鳶舍通稟給了阮淵陵,但此事,極可能也會讓掌事姑姑所知曉,今次常娘回酒坊時,一定會收到風聲,此後勢必會前來給趙瓚之通風報信。
不過,以阮淵陵的城府與籌謀,他必定不會給常娘通風報信的機會。指不定今兒就在酒坊四遭設下了伏兵,來一遭瓮中捉鱉。
溫廷安按住了這等心緒,循著一眾勞役,徐步來至了四夷館外館處。
四夷館內的濃煙與塵靄,適才剛剛淡去了幾分,因是無人去灑掃濯洗,目之所及之處,那院牆寮台俱是都作了廢土,那一切繁美清麗的景致,一夜之間消弭殆盡,溫廷安微微凝著眸心,仔仔細細留意了片刻,這四夷館分有內外兩館,外館是燒灼得最厲害的,房倒屋塌,幾乎教人認不出原有建築的造相。
相較之下,內館的火勢應該是沒有那般強烈的,那一座湖泊,尚還全須全尾地保留著,粼粼水波之間,半壁俱是濃郁的灰靄,視線上撤,其上所臨立的酒寮,大半部分是遭致了火殛的催迫,攏共有四樁楹柱,四樁楹柱之中,有三樁楹柱被火摧殘成了兩折,只有一樁楹柱是勉強完好無損的,堪堪以金雞獨倚之勢,支立於水榭稜台之上,造相慘慘淒淒。
椿槿提點了幾下,溫廷安便隨著一眾勞役開始拾掇起這一片廢墟。
秦氏拘束地搓了搓手掌,憂心忡忡地問椿槿道:「椿娘子,您方才說是這賊人縱火燒了四夷館,那賊人可是會去而復返?這賊人如此猖獗,行徑惡劣,竟是不把王爺放在眸底,還真是罪不可恕,那麼,小人便想問上一問,這個賊人……他可會踅回至四夷館再造事端?萬一,萬一小人遇著了此人,可當如何是好?」
隨著秦氏這般一問,在頹圮內做活兒的勞役,亦是循聲望過來,面色亦是露有憂戚之色。
畢竟,一個能在趙瓚之眼皮子底下火燒四夷館的賊人,應當不是甚麼善茬,關鍵是,這個賊人還沒被抓到,他們就怕這個賊人指不定殺回來,到時小命眼看就要不保。
椿槿凝著眸,蘊藉道:「這事兒你們儘管放心,那個賊人已然縱過了一回火,必是不會再縱第二回,此人的目標也不是你們,你們對那人而言沒有價值,她不會妄自取你們性命,否則,這是打草驚蛇了。」
眾人聽罷,稍微放下了心,這個十惡不赦的賊人,不會捲土重來,再行縱火一事便好。
但秦氏顯然還有一絲困惑:「為何這個賊人不會再縱第二回火?莫非是,椿娘子知曉了此人之底細,亦或是下落?」
秦氏問罷,似是自知失了言,驟然叩了首,顫聲道,「小人對那個賊人所縱的大火,仍是心有餘悸,就怕有個萬一……」
椿槿莞爾,表示理解秦氏的心境,這些勞役都是沒見過甚麼大世面的,遇著了險情,就容易嚇成軟腳蝦。
椿槿便是道:「不妨跟你們這般說罷,昨夜龐樞密使遣人去探查那個賊人的下落,發現此人還有同黨,這個同黨你們想必也不會感到陌生,此人是常娘子一手提拔的秋笙,這個賊人同秋笙往西苑採石場的方向去了,但具體是藏在了何處,要等雲督頭今兒仔細搜查,才能知曉。」
「秋笙秋娘子居然跟那賊人是一夥兒的?」溫廷安心中波瀾不驚,但明面上不得不佯作震悚之色,「還居然藏在,藏在那個採石場裡?這可當如何是好?採石場裡的人,可會性命之憂?」
椿槿搖了搖螓首,道:「這一點,你們毋需顧慮了。你們今兒離開西苑之時,難道沒有發現里里外外有了諸多重兵麼?這些都是提防那個賊人以及秋笙的,這兩人罪不可恕,一個縱火燒了四夷館,一個偽裝成幽伶,誆騙了常娘之信任,劫走了諸多情報。這兩人躲在了採石場之中,自當已是窮途末路,相信雲督頭很快便會將這兩人搜尋出來,甫一尋到,格殺勿論。」
空氣的氛圍驟然有些凝滯,眾人聽罷,有些悸顫地咽下了一口乾沫。
椿槿估摸著是還有諸多事兒要忙,在四夷館內並沒有留多久,少時便是離卻了。
溫廷安有些憂心魏耷他們的安危,但憂心是無用的,當務之急便是趕緊尋到冶煉場的所在。
但放眼整一座四夷館,都是灰色頹圮,似乎尋不到像是入口之處的所在,這冶煉場又當從何處尋到?
溫廷安正思忖間,情不自禁地行走到了昨夜潛伏的湖畔邊,審視一陣,忽然之間,她的視線定格在了某一個場景里。
她好像尋到了冶煉場的入口了。
第89章
趁著四下無旁人注意, 溫廷安心中暫且安寧,沿著彌散著煙霾的湖畔,緩步行至湖泊偏東一側的牆角。
此處是一塊死牆, 牆面敷蒙上了一層濃郁的灰靄, 三面皆是烏石所砌, 她狹了狹眸心,一面捋起了數疊袖裾,伸出一截手腕,一面逐一撥開了三面牆墩上處的塵霾, 三面牆均是遭受了火殛,但程度不一,有深有淺。溫廷安的目光逐一掠過了牆體, 很快發現了一絲端倪, 東、北兩面牆,焚毀得比較濃烈一些, 而西面牆,焚毀得極輕, 牆石之上竟是沒有過深的漆色,這就彌足可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