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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4:47:00 作者: 孤荷
敢情,她昨夜是給趙瓚之背了一口黑鍋,也不知,趙瓚之會不會將四夷館起火的罪咎,一併地推諉至她的身上,說白了,就是禍水東引,趙瓚之可能會混淆完顏宗武的視聽,說要害死長貴的元兇,其實不是他,而是那個潛入四夷館的賊人。依憑趙瓚之的城府與籌謀,沒準,他真的施行了那栽贓嫁禍之計策。
莫不是,這趙瓚之洞悉了她心中的想法與計策?
溫廷安意欲借長貴這一枚棋子,來尋完顏宗武的庇護,更精確一點,是讓完顏宗武來制衡趙瓚之,若是趙瓚之有意構陷她的話,那麼完顏宗武便對她生出了隙端與敵意,那麼在屆時,她很可能無法讓兩人達成一個制衡之局。
在這短瞬之間,溫廷安的腦海里的心念,是千迴百轉。
但她又覺得自己可能是多想了,不論趙瓚之是否讓她背了黑鍋,趙瓚之的目的皆是要逼迫完顏宗武割讓元祐三州,完顏宗武也必不會輕易同意這等條件。趙瓚之準備了這般多的籌碼,完顏宗武同樣也有,他所準備的第二個籌碼,甚至要更甚於趙瓚之所籌措的。
溫廷安今兒所要做的事,便是阻止完顏宗武引燃酒場,並且在阮淵陵、沈雲升率著援兵感到京郊之前,降服住趙瓚之、龐瓏與鍾伯清,這三人,除了一位是皇子的身份,另兩位是朝中大員的身份,不論是在京畿之中的地位,或是對於大鄴的影響,俱是不容小覷的,而今他們協同媵王一同私冶兵器,通敵叛國,這等罪咎,自當是要伏誅。
目下,又見椿槿挑挑揀揀了一些年輕的勞役,挑畢,便是帶著她們一行人去了東苑,只見東苑的院門處,橘黃的夜燈已然摘了下去,廊廡之下,設了一重身著鎖子甲的巡衛,伴隨著一陣槖槖靴聲,溫廷安便是看到了為首一人,恰是刑部尚書鍾伯清。
「一排列好,搜身無誤才能進苑。」鍾伯清寒聲道,嗓音透著一股子懨懨然,似是一夜未曾闔過眼。
一眾勞役有些觳觫,整個人都顯得拘束慎微,大抵是初次見著了京中的朝廟大員,迫於威懾,遂是有些亂了陣腳。
溫廷安不是頭一回跟鍾伯清打交道,猶記得在族學念書時,她尋龐禮臣在鍾瑾手上救下楊淳,那個時候,龐禮臣將鍾瑾揍得鼻青臉,呂黿當時一氣之下,將所有人的父親都找了過來,藉此機緣,溫廷安便是見著鍾瑾的父親,鍾伯清。後來護送梁庚堯去崔府之時,她也跟鍾伯清打了第二次照面。
溫廷安是不懼怕鍾伯清的威嚴的,若是擱在平時,她可以維持一貫的從容泰然之色,但她現在的身份是秦氏,秦氏是見過甚麼大世面,也未見過京中的大人物,她現在見到鍾伯清,理當會是奴顏婢膝的。
溫廷安遂是垂首弓腰,視線落在自己的鞋履之上,靜待巡衛上前搜身。
巡衛每對一位勞役搜身時,鍾伯清便會打量那人幾眼,受打量的勞役,幾乎都是兩股戰戰,幾欲先走,無他,刑部尚書的氣場委實過於強悍了。秦氏處於一排勞役的最末端,待巡衛對她進行搜身之時,鍾伯清便是負手幽幽立於近處,用一對犀利銳冷的鷹眸,循回審視著她。
鍾伯清打量一位勞役的時間,一般不超過三秒,但這位秦氏,他卻是打量了許久。
一般而言,尋常的人受著這般注視,可能以為是官爺要尋自己問責了,早就冷汗潸潸,嚇軟了腿脖子。
這秦氏,受了鍾伯清長久的打量,亦是面露了一絲懼慌之意,但反應是極為鎮定的,可見這懼慌之色,不過是因為鍾伯清在注視她罷了,而非是出於旁的。
椿槿狹了一狹眸底,不著痕跡地看了秦氏,復又望著鍾伯清,意有所指地問道:「尚書大人可是發現了什麼不妥?」
溫廷安心尖打了個突,後頸之處,悄然覆上了一層寒沁沁的涼意,暗自忖量著,椿槿這一席話,乃是何意?
椿槿可是懷疑上了秦氏的身份?
當下,卻見鍾伯清極淡地搖了搖頭,從低眉順眼的秦氏身上,挪開了目色,揉了揉眉庭道,沉聲道:「無甚不妥,應當是我一夜沒休息好,看岔了眼。」
鍾伯清沒交代他把秦氏看成了什麼,只將這一樁事體揭了過去。
椿槿是個識趣的,也就沒再多問。
但溫廷安並未因此放鬆了惕心,不知為何,她總感覺鍾伯清與椿槿二人,似乎是覺察到了什麼,但拘囿於一些緣故,他們最終什麼都沒說。
溫廷安回溯了一番昨夜的情狀,秦氏一直待在西苑的採石場之中,未有絲毫逾矩的行止,那些看守的老勞役亦是沒露出疑慮,循理而言,秦氏的身份應當還是保住了的。
現在是一派辰光初開的光景,天時還非常早,她們一行人魚貫進入東苑,,茗鸞苑裡只有灑掃庭除的侍人,趙瓚之、龐瓏等人尚在歇息,而常娘去則是天不亮便驅馬車進城,回酒坊去了,酒坊事務彌足繁冗,事事皆要她來拿主意,缺了她可不行。
不過,聞著常娘回酒坊一事,溫廷安心中有些發沉。
昨夜,秋笙的真實身份曝光,引起了常娘的警覺,常娘想必是記起了一樁事體,她出於對秋笙的信任,將冶煉火械的帳簿,交由給了秋笙保管。但昨夜生發的變故,讓常娘整個人驟然跌入了冰窟之中,她失策了,她所信任的秋笙,居然與那個賊人同屬一丘之貉。常娘不知秋笙背後的上峰是誰,但若是將帳簿交付到了外人手中,那後果,定將是不堪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