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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4:47:00 作者: 孤荷
溫廷舜則是潛伏入東苑之中的茗鸞苑,窺聽趙、完顏二人的談判進展,並暗查龐瓏、鍾伯清、常娘等人的動向,一旦生出了一絲一毫的風吹草動,他亟需返回採石場,號召九齋出洞,並率領眾人,一同疏通採石場內的所有勞役,將他們疏通至酒場之外,以苟全性命。
畢竟,及至地底下的火藥真真被點燃了,若沒個防備,一個不慎便會喪命。這火藥,可不是隨便能鬧著玩兒的事兒,人命關天,而這些被發落於採石場之中的勞役,他們都是極為無辜的,全然不知曉趙瓚之通敵叛國的勾當,他們只負責採掘菱花燧石,至於這些燧石如何冶煉,要用在哪些地方,交付給何人,凡此種種,他們一律並不知情。
因於此,在昨夜裡,溫廷安返回了隧洞底下,吩咐魏耷他們聽候溫廷舜的調遣,若是翌日溫廷舜回洞的話,便是他們真正動身的時機,他們不僅要逃出去,還要帶著這些採石場的勞役們,一同殺逃出去。
今兒的採石場戍守甚嚴,此處的里三層外三層,俱是圍滿了執戟的兵卒,各個關口與崗哨層層設卡,顯然可見,趙瓚之在整一座採石場內,布下了密不透風的天羅地網,溫廷安的身份,乃屬極為尋常的勞役,若憑一己之力,她是無法順遂地去往東苑的。
她亦不欲求助於溫廷舜,雖說憑恃他那堪稱雁過無痕的輕功,將她悄無聲息地帶離西苑,前赴東苑,採石場內的其他人都不會發現,那些崗哨與巡衛亦是不太可能會有所覺察,無聲無息的消失,這對溫廷舜而言,是毫無難度可言的,她已經在昨夜領教過了溫廷舜的身手,若自己求助,便能通暢無阻地離開了西苑。但這留有一個隱患,每隔半個時辰,雲督頭便會在採石場內,點卯以測算人頭數,她總不能每隔半個時辰便吩咐溫廷舜將自己捎回採石場裡,這未眠也太麻煩了,她不能拖累溫廷舜。
溫廷安覺得自己需要有一個,能名正言順離開採石場的緣由。
正絞盡腦汁地思忖之間,倏見這採石場之上,前端起了一些騷動,溫廷安正在指著水瓢,給幾位老勞役添了熱水,聞聲循望過去,見著來人梳著墜馬髻,著一襲鵝黃薄羅長褙,襯以鳶尾藍綃紗齊胸襦裙,這人不是旁的,正是椿槿。
椿槿道:「昨夜生了變節,四夷館處付之一炬,房倒館塌,造相極為狼狽,此番缺了些幫勤的人手,我來此處,是想在你們中間挑揀些人過去。」
這可是一樁較為新鮮的差事,能去東苑開開眼界,總比滯留於西苑採石場,背朝石地面朝青天來的強些。
一時之間,頗多年輕的勞役,都爭先恐後地前去自薦,溫廷安見狀,殊覺這是一個絕佳的好機會,她必須要爭取,遂是也殷殷擠入了年輕勞役之中,在人群中找到了立足點。
椿槿選人,不是自個兒選的,而是去尋那些老勞役拿主意,老勞役是在採石場裡待的最久的人,哪些勞役勤快,哪些勞役怠惰,他們一目了然,椿槿問及時,諸多老勞役皆答:「選秦氏罷,秦氏是個肩能挑手能擔的,性格敦厚,干任何活兒都爭先干,幹得又快又好。」
椿槿顯然對秦氏亦是有些印象的,之前在酒坊之中,她便是同這位老婦打過幾番照面,秦氏的人兒生得老實巴交,話不多,但事兒是真的做得好,秋笙之前總嫌棄裙裳薰香熏得不夠好,但這裙裳到了秦氏的手中,歷經一番熏洗,竟是教秋笙尋不出半絲半毫的瑕疵。
這秦氏,在採石場內亦是人緣頗好,好多老勞役皆是對她有好印象,這讓椿槿心中漸然有了一絲定數。
她遂是率先將秦氏喚到了身前,
溫廷安恭謹地袖著手,對著椿槿欠了欠身,奴顏婢膝地道:「椿娘子有何吩咐?」
椿槿悉心道:「大抵你也聽說過了,昨夜東苑來了賊人,就潛伏入四夷館之中,王爺下令捉人,那賊人為圖自保,不惜縱火焚燒了四夷館。要知曉,這四夷館乃是款待外賓之所在,意義非凡,如今化作了頹圮,本該是要讓那些戍卒去收拾狼藉,今朝為了捉拿賊禿,戍卒悉數被調遣出去,這東苑之中,便是落了個人手緊缺的情狀。情急之下,我也只能來採石場內,尋雲督頭借人了。」
溫廷安再三欠身,叉了叉手,拱首謹然道:「承蒙椿娘子拔擢,小人自當是願意為椿娘子分憂的。」
一旦順遂地去了東苑,便是利於她動手了。
只不過,椿槿之所言,未畢能照單全收。就拿四夷館遭焚一事來說,本來是趙瓚之為了置長貴於死地,而差鍾伯清、雲督頭等人縱了火,但椿槿卻是同她說,這是那個賊人自個兒為圖自保,而縱下的火。趙瓚之的計謀,藉助賊人這一道幌子,完美無瑕地掩蓋了過去,絲毫不會教人起疑,甚或是覺得違和。秦氏乃是採石場內的勞役,四夷館走水之時,她人理當是在採石場內的,故此,秦氏是不知情四夷館走水的具體情狀與真相,椿槿對她說了一通假話,秦氏也不會信以為真。
溫廷安聽至此處,面容之上便是適時露出一抹信服的模樣,但在椿槿看不到的地方,她的薄唇,悄然抿起了一絲哂然的淺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