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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4:47:00 作者: 孤荷
完顏宗武道:「本王的人兒是在四夷館內丟的,那還煩請瓚之兄差人好生找尋一番了。」
這一番話自當是說得不算客氣,甚或是,潛藏有一絲頤指氣使的意味在了。
龐瓏與鍾伯清凝了凝眉,互視一眼,並不言語。
趙瓚之冷峻的面容之上,依舊維持著輕描淡寫的神色:「宗武兄的暗樁,本王自當是會替你尋到。」說著,他話鋒一轉,語氣變得森冷又鋒銳,「只不過,此番大火之生發,不過是為了困住那個女賊罷了,宗武兄未事先同本王知會一聲,那四夷館裡尚有你的暗樁,本王就沒多做留意,差人一把火縱了下去。如今,依宗武兄這般態度,讓本王好生寒心,也不知這一場交易,到底能不能順遂地做成了。」
完顏宗武凝了凝眸心,袖裾之下的手緊了又松,鬆了又緊,他容色已然沉鷙了下來,但話辭還算較為緩和:「瓚之兄怕是誤會了,本王怎的會因為一個微不足道的暗樁,同瓚之兄傷了和氣?方才本王有些失態,萬望瓚之兄鑑諒為好。」
話至此,完顏宗武道:「說起這個女賊,此人行蹤有些詭譎,本王曾在酒寮之下自弈,這個女賊就潛伏寮台之上,意欲竊聽本王說話,本王遂是派遣暗樁招呼一下那個女賊,沒成想,那個女賊是有幾些身手在的,也不知道此人為何會出現於此,甚麼底細,又是沖誰來的。」
明眼人都聽得明白,完顏宗武適才的這一番話,顯然是懷疑女賊出現的時機委實太過於巧合,怎的他今夜欲與媵王談判,行將亮出長貴此一籌碼,好端端的,那四夷館竟是入了賊人,趙瓚之為了滅賊永除後患,還差人往四夷館內縱了大火。
偏生不巧地是,他的暗樁雖沒被大火燒死,但教那個女賊給劫走了。
他就這般,失卻了一個較為重要的籌碼。
趙瓚之含著笑,點了點首,復淺酌了一口疏桐酒,他自當是知曉完顏宗武在懷疑些什麼,完顏宗武是在懷疑這位女賊,是趙瓚之蓄意安排好的人。
趙瓚之斜倚在了案榻上,淺挲著手中的玉扳指,闔了闔眼眸,須臾才道:「宗武兄所困惑之事,也是本王困惑之事,為何那個女賊會出現在四夷館之中?」
他淡淡地說著,晦暗不明的視線落在了龐瓏身上:「龐樞密使,可有調查到那個女賊的下落?這人到底是什麼底細?目的為何?可是京中哪位大人所豢養的死士?」
龐瓏恭謹地稽首道:「殿下容稟,方才下官特地差人去查探了一番,在東南偏門一處發現了血漬,順藤摸瓜搜找了過去,但血漬消失在了西苑的採石場之中,這就說明女賊應當是藏匿在了採石場裡。殿下,不若此番讓下官帶兵去查封採石場,對那些隧洞與勞役逐一搜查,這般下來,總能搜尋到哪兒女賊的下落。」
這時候,常娘卻低聲道:「啟稟龐官爺,此計,或並許不可。」
龐瓏挑了挑眉庭:「有何不可?」
常娘悉心解釋道:「首先,這個女賊與叛賊秋笙,應是同夥,方才若非殿下善意提醒,奴家還真的未能發現秋笙已經消失在了水榭之中,奴家去追繳秋笙,發現秋笙前往的方向是在四夷館。而女賊當時正處於四夷館之中,天底下不可能會有如此巧合之事,因此,奴家推定秋笙應與那女賊乃是同夥。再者,秋笙此人極為擅於偽裝,輕功亦是極好,若是大人貿自去搜尋,怕是沒來得及布兵,那女賊恐是已然隨同秋笙逃之夭夭了。龐大人,您說是也不是?」
甫一提及了秋笙此人,在場眾人面色皆是各異,皆是目睹過美人嬌靨的,那一眼驚鴻的好顏色,常駐於眾人心頭,
尤其是完顏宗武,面色更是難看至了極點,他看上的這一傾城美人,居然是一個叛主的諜者。其實,常娘尚未告知的是,秋笙其實是男扮女裝,但她怕完顏宗武聽罷會暴跳如雷,也就揭卻此事不表。
趙瓚之須臾才道:「既然目下並非合適的尋賊時機,那也就按兵不動,畢竟此番,本王是來同宗武兄洽敘一樁買賣,不當因一些無關緊要的變節,傷了彼此的和氣。你說對嗎,宗武兄?」
先機都教趙瓚之說盡了,完顏宗武哪裡還有說話的份兒,他面沉似水,沉沉地道:「本王的籌碼都教趙瓚之一把火燒了去,又當如何同趙瓚之談條件?」
穹頂之上高懸著一輪曉月,伶仃的三兩疏星,遠空一隅風雲變幻,空氣之中尚還瀰漫著一陣嗆郁的燒灼蜷焦的氣息,少時,被料峭的晚風吹散了去,只餘下了極淡的焦氣。
趙瓚之看著完顏宗武,慢條斯理地道:「宗武兄這話可就折煞我了,你怎麼會沒有籌碼,之前,本王可是跟你提過的啊。」
倏聞『砰』的一聲,一記近乎尖哨般的利響,完顏宗武將酒樽重重擱在了扶案之上,額庭處青筋暴凸而起,他對趙瓚之冷冷地哂笑了一聲:「趙瓚之,你是想要本王割讓出元祐三州的疆土給你?你可真是獅子大開口!」
完顏宗武因是氣急,那一襲襴袍之下,胸膛正劇烈地起伏著,勢如崩裂的重巒疊嶂,周身的氣場亦是在瞬息之間,凝結成了冰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