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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4:47:00 作者: 孤荷
她道:「這份名冊之上,有一些諜者,確乎是同阮掌舍通風報信過,我亦是略聞其名,剩下的幾些諜者,大多是在市井之中見過幾遭,但不知其底細。」
溫廷安掃了長貴一眼,佯作戚戚然地道:「還是拿浮華來說罷,我同浮華相處過一些時日,知曉她的為人如何,質地如何,故此,我委實不願輕信你那一折名冊。縱任你願意將其交給我們,又當如何?這兒的諜者有且只有你一位,你說什麼便是什麼,名冊上寫什麼便是什麼,我們自當是辨不出真偽的。」
長貴聽出了一絲質詢的意思,眯了眯眼眸,一字一頓地道:「你是在懷疑我供了一份假名策?」
溫廷安勾了勾唇角,很快唇角的弧度壓了下去:「可不是?諸如名冊之上有一些人,雖是三教九流之輩,但是我在疇昔打過照面,留了一些不錯的印象,他們這些人怎的可能會是大金東苑諜者?」
溫廷舜看了溫廷安一眼,品出了她言辭之間所潛藏的深意,遂是也說道:「溫兄說得在理,若是我們在離開這裡後,將名冊上交給了阮掌舍,阮掌舍直接帶兵去將這些百姓抓起來,統一盤詰拷問,我擔憂地不是這些人是諜者,擔憂地是這些百姓也許是無辜的,因扛受不住詔獄的刑罰,而屈打成招。如果真是這般,那大理寺便是濫罰無辜,草菅人命,而我們自當成了助紂為虐之徒。」
長貴沒想到,這一眾少年竟然會審慎成這般模樣,他都將名冊遞呈到他們的手上,可他們總是對諸事諸物都持有懷疑的態度,並不完全取信於他。
長貴的下頷線條,繃緊成了鋒利的弧度,偏著首望著他們,道:「我之前已經重申過我的目的了,我之所以要將東閣名冊交予你們,是因為我要打壓東閣,既然我要打壓東閣,那勢必會將真正的名冊遞呈給你們,好讓大理寺將東閣的那一群諜者抓起來,免得他們再阻了三王爺的路。否則,照你們所懷疑的那般,若是我真給了一份憑空捏造的名冊給你們,讓大理寺誤抓一群黎民百姓,對我能有甚麼好處?如果我選擇不坦誠,我也根本不會提名冊這一樁事兒。」
長貴說得確乎是在理的,溫廷安沒再繼續追問,她方才之所言,不過是進一步確證,此一折名冊乃是真實的。
她同長貴打交道,不免是要事事多留一份心思,就怕被長貴牽著鼻子走。
她同溫廷舜交換了一個眼色,溫廷舜一陣了然,不疾不徐地將這一折名冊納入了袖裾之中,長貴見之此狀,撇了撇唇角,問道:「名冊都給了你們,那麼,你們也合該回答我的問題了。」
長貴凝了凝眉心,肅然地問道:「除了同你們交代了酒坊與酒場是西閣的據點,東閣的那群走狗,可還同你們交代了旁的?」
其實,在場的一眾少年當中,只有溫廷安才真正去了詔獄,見到過梁庚堯本人,梁庚堯到底交代了什麼,只有溫廷安才較為清楚。
梁庚堯所交代的話,是不能信口胡謅的,否則,便會很快露出破綻,長貴也定然會生出疑慮。
當下最好的計策,便是坦誠交代。
溫廷安遂是對溫廷舜搖了搖頭,溫廷舜即刻悟過了意,對長貴道:「那些諜者雖說給大理寺通風報信,但大多較為審慎,交代了西苑的據點,但卻未交代旁的。」
「這樣啊,那一幫走狗倒是慎微。」長貴的神態變得極是冷冽,闔上了雙目,倚靠在石壁底下,半垂而下的眼瞼,於臥蠶處覆落下了一重翳影,顯得情緒未明,「你們既然是不能給我提供線索,那我自當沒什麼可說的了。」
長貴的態度急轉直下,在場的一眾少年容色各異。
聽至此,龐禮臣眉鋒攢緊,迫前數步,怒聲道:「你這是何意?你之前不是說,明日將會生發一樁大事,你不打算交代一下?」
魏耷與呂祖遷、楊淳沒再攔龐禮臣,肅然地靜佇於原地。
長貴此前給眾人抖了一個包袱,說是翌日將有大事生發,若是沒有防備的話,眾人都會死。
長貴的辭話充溢著濃重的哂意:「我自然是可以交代,不過是需要你們拿出同等價值的籌碼,我方才問過了,你們顯然無法交代,那我自當不可能將此事告諸於你們,不然的話,那我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長貴沉鷙的視線定格在了溫廷安的面靨之上,似笑非笑地道:「溫二少爺,你說是也不是?」
溫廷安溫聲,垂眸掃了他一眼,長貴的精明狡黠之處,皆在於此。
她忽然有些懊悔,在第一回 合同長貴談條件的時候,長貴說會提供東閣諜者的名冊,她就該跟他討價還價,博弈一番,說她可以不要這些名冊,轉而讓他交代明日將會生發的事情,但當時局面被長貴主導了,他主動提出自己可以給他們提供的籌碼,以至於他們忘記了自己還有選擇不要他所提供的籌碼,轉而選擇其他籌碼的權利。
時機已經遲了,他們已經收下了長貴所提供的那一折東閣諜者名冊,也自然不可能出爾反爾。
溫廷舜淡寂地審視了一番長貴的容色,俄而,一抹黯色自眸心深處隱微地浮現了出來,他忽然說了一句話:「你所說的那一樁會殃及到眾人性命的大事,可是與火-藥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