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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4:47:00 作者: 孤荷
長貴沉鬱的眸色斂了一斂, 僵滯良久,他懷疑過是東閣諜者在從中作梗, 但這些諜者的數量,居然遠超他的意料
長貴顯然是被氣笑了, 面容之上慍懣難掩,直視著溫廷舜道,咬牙切齒地道:「給你們通風報信的這些諜者,想必都是完顏宗策的走狗罷, 這些走狗為了打壓三王爺, 為了打壓西閣,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明面上同我們交好, 暗地裡沒少多捅刀子,甚至還不惜出賣了自己人。」
聽至此處, 溫廷安心神一動,溫廷舜僅用淡薄的三言兩語,便激起了長貴的怒意,顯然,對於長貴而言,比落入敵手更為嚴峻、更為無法容忍的事情,是被金人細作背叛。
溫廷舜左手拇指緩慢地摩挲著右手指腹,慢條斯理地道:「這些通風報信的諜者,到底是誰家的,我其實並不清楚,但唯一能確證地是,他們都是金人,金人之間亦能相互出賣,亦是彌足有意思的事。」
一個念頭霎時從長貴的腦海里閃過,他眸底儘是沉鷙之色,先是對溫廷舜問道:「除了酒坊與酒場之事,東閣的諜者還同你們透露了什麼?」
溫廷舜道,「這是第二個問題了,若想讓我告知你,你不該先遵循禮尚往來的規矩?」
長貴攏了攏眉心,頓了一會兒,適才道:「倘若我能向你們提供關於東閣的消息,那麼,你們能保證,阮淵陵會調兵遣將,摧毀東閣暗設於在洛陽內的據點麼?」
這一瞬間,溫廷安與溫廷舜隱秘地相視了一眼,長貴果真是徹底中計了,他對溫廷舜所述之言毫不持疑,他憤懣於自己被東閣出賣,循照他睚眥必報的脾性,他勢必會以其人之道還治其身,東閣的諜者如何待他,他也如何對待他們。
易言之,既然東閣都能出賣西閣,那麼,為何西閣不能出賣東閣?
東閣對西閣捅了這麼一個大的刀子,既是如此,西閣也合該為東閣捅下一個深刀子。
溫廷安反芻了一會兒長貴的話,仍是有些意外的,沒想到金諜暗設於洛陽城的據點,還分有涇渭分明的派系,比如常氏酒坊、常氏酒場,便是西閣諜者蟄伏的據點,他們原先的據點是在寰雲賭坊,後來被大理寺查封,西閣諜者便是不得不另行轉移陣地。
如此想來,她漸而疏通了一樁事體,在她去族學習學的前三日,曾聽師兄鍾瑾提起過的,他的父親鍾伯清要抓梁庚堯,當時她一直以為抓大金諜者是聖上的旨意,事實證明她過於單純了,鍾伯清是媵王的擁躉之一,媵王素來同大金西閣的完顏宗武交好,一言蔽之,鍾伯清代表的是西閣的立場,而梁庚堯是東閣的東面官,鍾伯清要抓梁庚堯以絕後患,照此,梁庚堯怕是不能活命。
這大抵是阮淵陵為何要吩咐她,跟隨著朱常懿,從禁軍手中救下樑庚堯的真實緣由了,梁庚堯身上掌握著西閣的據點秘聞,對大理寺是有用處的,大理寺在明面上,以刑罰之名軟禁了他,實則是在保住他,讓他免受來自西閣刺殺。
這廂,溫廷舜混淆了長貴的耳目,長貴無法篤定是東閣的哪些諜者出賣了他,他不好親自下手,遂是另生一計,他要藉助大理寺之手,一舉剷除異己。
這廂,洞悉了長貴的之所思、之所想,溫廷舜眸底浮起了一絲淺淺的瀾意:「我們只是聽奉阮掌舍之命行事,至於阮掌舍獲悉了東閣據點後,是否會調兵遣將,這就不是我們所能操管之事。」溫廷舜話鋒一轉,意味深長地說道,「不過,此前當那些東閣諜者向阮掌舍通風報信後,阮掌舍便是當機立斷遣我們探查酒坊與酒場,他的行事之雷厲風行,故此可見一斑。」
長貴自然是知曉此事的,他默然忖量了一番,似是在確證什麼事,待確證畢,他適才鬆了口,袖囊之中摸出了一折密文,漆黑封頁,楹柱封底,乍觀之下,名冊不算薄,也不算太厚,長貴甫一拿出了此物,眾人的視線俱是聚焦在了上端,容色各異。
這可是謄寫了眾多大金諜者的名冊詳錄!
查找大金諜者在洛陽城的據點,原本不在九齋的任務範疇之中,但此番,長貴為了報復東閣,甘願將這一層名冊如實提供出去。
只聽長貴凝聲道:「這是我在今歲以來,搜集到的東閣諜者名錄,以及他們在洛陽城內所設下的據點,據點的具體所在,以及諸多細節,皆在此一折密文之中詳細提及了,你們不放驗收一下。」
溫廷舜倒也不客氣,徑直接過了這一層名冊,將其逐一延展開來,竟是有兩米之長,細數之下,潛伏於洛陽的東苑諜者,數量達到了三十多位,密文之中,詳細描述了他們偽裝成漢人以後的面貌、名諱、年齡、籍貫、營生、棲歇之地等細節。此外,密文之中,尚還巨細無遺地交代了這些諜者經常出沒的據點,諸如秦樓楚館,市井商鋪,巷陌街衢等等。
溫廷舜將圖紙延展開去後,溫廷安與魏耷等人俱是圍攏上前,仔細觀摩了一陣子,這些金諜的長相大都是平平無奇,極為庸常,讓人過目便忘,名諱同面目一樣都很尋常,取得都是百家姓百家名,也讓人一聽便往,記不起什麼那人是姓甚名誰了。
籍貫之中,洛陽本土人與外州人各占一半,沒有太大的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