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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4:47:00 作者: 孤荷
但長貴是極為敏銳的,金人諜者暗自設下據點,這一樁事體極為隱秘,只在諜者與諜者之間相傳,除了媵王以及爪牙,外人是全然不知情的,甚至大理寺的暗探也查不到絲毫的蛛絲馬跡,為何單單阮淵陵就能知曉,金諜的第二處據點,是設置在常娘經營的酒坊之中?
這一樁事體非常蹊蹺,長貴竊自推揣過,消息會不會是龐瓏或是鍾伯清他們泄露出去的,但轉念一想,似乎不太可能,兩位大人的口風是極為嚴密的,茲事他們誰都沒告知,連同床共枕的龐夫人、鍾夫人都不知情。
如果不是媵王及其爪牙泄密,那便是同儕之間有人泄了密。
長貴不由懷疑泄密之人,是東閣那邊的諜者。
他自當是知曉,東西兩閣的局面已經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了,難免會有人在背後給他們暗設冷箭,他也沒少會給東閣的金諜暗中使絆子,故此,及至他推斷出是東苑的諜者泄密給大理寺時,並沒有感到特別意外,他不過是想求證這一樁事體,再另作籌謀。
溫廷安本欲如實回復,此番,卻見溫廷舜悄然摁住了她的手腕,少年的掌心溫和寬大,掌腹處覆了一層薄薄的繭,粗糲得似是一層熱砂,隔著一層淺纖的衣料,摁握在了她的腕骨位置。這一個動作,有些猝不及防,但他做得又是這般自然而然,熨帖溫暾,溫廷安一時有些怔神,脖頸和耳根不受控地燙熱了起來,整個人變得竟是一絲拘束,後脊的線條隨之繃緊了起來。
她斂了斂眸心,沒掙脫開溫廷舜的溫熱掌心,低聲問道:「怎麼了?」
溫廷舜傾近於她,搖了搖頭,用氣聲提醒道:「茲事不可說,要保密,掌舍囑告過的,你忘了?」
「……」溫廷安如夢初醒了一般,即將付諸於口的言語,瞬即咽了回去,是了,執行任務之前,阮淵陵是告誡過他們的,不能將梁庚堯的事情說出去,九齋以外的人,均是不能說。
梁庚堯目下是大理寺重要的一位線人,身份極為特殊,詔獄裡里里外外設了不少戍卒,嚴守著他。假或將梁庚堯的下落告知予他的話,以長貴睚眥必報的脾性,一定會通稟完顏宗武,完顏宗武勢必會私遣死士去刺殺梁庚堯,畢竟,梁庚堯到底是個金人,金人居然為大鄴朝廷賣命,這是出賣了金國,梁庚堯算是個國賊了,若是完顏宗武或是長貴知曉梁庚堯出賣了金國西閣,梁庚堯的性命必定不保。
倘或沒有溫廷舜的囑告,她便是差點中了長貴的詭計。
溫廷安眸色深凝,心間打了一個突,輕聲道:「是我大意了。」
溫廷舜道:「不若交給我來問,如何?」
溫廷安對溫廷舜無疑是放心的,便是點了點頭,算作同意:「好,你來問。」
長貴好整以暇地偏頭審視二人,陰鷙的眼神壓著一抹濃郁的翳色,「都在嘀嘀咕咕商量些什麼,不是之前說好了,要坦誠以待的麼?」
溫廷舜半垂著眼瞼,側過了身軀,道:「你方才問出了那個問題,其實,你心中已然有所揣測,那又何必明知故問?」
溫廷舜長身卓立,面容溫寂如水,音辭涼冽溫切,話辭如四兩撥千斤一般,將疑問推了回去。
他這番話好像是什麼都沒交代,但又好像是什麼都交代了,不論是態度,亦或者是語義,都很模稜兩可,讓人捉摸不透其話中真實的態度。
果不其然,長貴面色一滯,仿佛是在思索能對號入座的人,他很快掩卻了滯色,仍舊凝著雙眸,下頷繃緊了一瞬,淡聲道:「我心中確實是有懷疑過幾些諜者,但缺乏一些實質的物證,因此,亦是不能妄言武斷。你不必同我打太極,直接道此位諜者的名諱即可。」
溫廷舜輕抿起了一絲弧度,道:「給大理寺通風報信的諜者,不止一個,你想讓我給你說哪個?」
此話一出,隧洞之內的氛圍驀然就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一抹錯愕之色掠過了長貴的眉宇,他顯然沒料知到會等來這般的答案,整個人沒緩過來,只得怔忪地重複了一回,剛剛溫廷舜所說的一截話:「給你們通風報信的諜者,不止一個?」
他一直以為只有一個叛徒。
沒想到,叛徒不止一個?
溫廷安靜立旁,殊覺忍俊不禁,明面上面不改色,但心內,已經不由欽佩溫廷舜起來,這廂說起謊來,絲毫不露破綻,若不是提前去過詔獄,熟知了梁庚堯的底細,她怕是必定會被溫廷舜所說的話,持毫不懷疑的態度。
在場的所有人當中,只有她一人是去過詔獄的,是真正見過梁庚堯的,故此,她十分清楚
除開她,龐禮臣、魏耷、呂祖遷與楊淳,俱是不知情的。
他們面容上毫無破綻。
溫廷安看向了長貴。
顯然可見,他不設防地落入了溫廷舜設下的圈套之中。
第84章
【第八十四章】
雖說在大金的朝廟之上, 完顏宗策與完顏宗武二人的奪嫡之爭愈演愈烈,東閣與西閣亦是勢同水火,兩閣之間的諜者常有內訌與攻訐, 但目下, 同是身居於大鄴的疆土之上, 深入敵境,兩方諜者合該放下成見與隙怨,同仇敵愾才是,此番, 長貴卻從溫廷舜的口中聽到,出賣了西閣的人,竟然是東閣的諜者, 竟是還不止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