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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4:47:00 作者: 孤荷
溫廷舜出劍收鋒,只在一息之間,但招式卻是氣象萬千,眾人的肉眼根本追不上他的招數,眼皮交睫了一個回合,手頭上的火簇俱是遭罹斬墮。
「秋笙秋娘子?」雲督頭待看清了出招之人後,簡直是大驚失色,緊接著,他聽遠處常娘的聲音:「她是暗探!快擒住她!」
伴隨著這一聲令下,戍衛們一聽『暗探』二字,心中即刻起了莫大的惕意,遽地剝鞘抽刀,肅陣以待。
原是舒活的氛圍,剎那之間,繃緊成了一條細線,溫廷舜自當是不會同他們動兵器,他飛身掠上了長牆高檐,在鱗次櫛比的屋脊之上疾走,一面放目四眺,一面細尋溫廷安的身影。
常娘與雲督頭等人輕功自當是遠不如他的,不消多時,遠遠地被他甩在了身後。
但他擅闖四夷館一事的消息,如一折泄了火的紙,很快傳到了茗鸞苑之中,鍾伯清眉心一蹙,他是負責掌管酒場兩苑兵防一務的,讓暗探潛入了四夷館之中,他明顯是有瀆職的過錯在身,此番驟然立起,對趙瓚之與完顏宗武各行歉禮,道:「有賊人擅闖四夷館,末將這便去帶兵捉賊!」語罷,便是兀自離去。
口譯官將鍾伯清的話,傳譯至了完顏宗武耳中。
趙瓚之還沒發話,完顏宗武便坐不住了:「什麼,四夷館進賊了?那本王得回去看上一看!」
趙瓚之適時阻住他:「這賊人乃係大理寺派遣而來的暗探,若是讓其人發現了宗武兄的存在,屆時將對你我的處境大有不利。」
「那瓚之兄打算如何抓這個賊人?」
完顏宗武面露一絲隱微的灼色,趙瓚之負手而立,眯著眼審視了一會兒,確證了一樁事體,那一位在溫家蟄伏多二十餘年的暗探,果真是藏匿在了四夷館裡端。
趙瓚之淡淡地笑道:「這個賊人生性狡黠精明,若不使些手段,是逼不了此人出來。」
「使些手段?」完顏宗武品酌著這四個字,心頭掠起了一陣不太好的預感,凝聲問道,「你是打算做什麼?」
正說間,只見東南方位的一處別院之中,伴隨著一陣近乎震徹天地的燃裂之響,驟然間,有一片火光沖天而起,橘黃色的火光裹挾著一團熊熊濃煙,直矗雲霄。
變故生發得太過於突兀,完顏宗武全然是沒反應過來。
那端,溫廷舜正疾掠於重院屋脊之上,一刻都不敢懈怠。
在剛剛,鍾伯清趕來,遽命雲督頭重新放火,伴隨著鋪天蓋地的火簇飛掠而至,整一座四夷館,瞬息之間,淪為了一片火海。
春夜料峭的長風,掠過了溫廷舜的面容,勢若皋野里的麥芒一般,扎著起了一圈疼意,火簇打著他的袖裾而去,一陣燙意侵襲而來,他褪下了那一襲蘸染了火意的長褙。
煙霾格外的深重,嗆鼻無比,他一邊撕裂了袖袂,捂住了口鼻,一邊在夜色濃煙之下努力辨識著方向。
溫廷安,她一定不能有事。
第80章
四夷館倏然起了滔天大火, 火是先由外館先燒起來的,俄而,伴隨著呼呼風聲與滾滾濃煙, 火勢愈燃愈兇猛, 火舌以勢不可擋之姿, 跌跌撞撞地撲入了館寮台之中,牆傾柱崩,瓦裂甍摧,委實是聲震天地。
因是這火是趙瓚之吩咐雲督頭縱的, 一時之間,東苑之中,並未有人提水救火, 外館之外圍攏一圈手執遁甲的兵卒, 他們謹控火勢外延,而在內館裡, 那振聾發聵的火殛爆鳴之聲,聽在溫廷舜的耳畔之間, 讓他素來沉穩淡寂的心,驀然掠過了一絲悸顫之意,炙熾的濃煙撲在了他身上,但他絲毫覺知不到燙意, 他眸底儘是晦暗與翳色, 要尋到他想要尋到的人。
溫廷舜潛入內館的時候,目之所及之處,最先看到的, 便是那一座酒寮,酒寮蔚然且古雅, 翼然臨於一座湛明的湖泊之上,寮台之上的紗簾已然被大火一舉吞逝了,露出了里端的鋪陳擺設,一隻憑案,一壇疏桐酒,一盤下至一半的棋奕,黑白兩簍,兩方氈毯,三兩酒樽,以及些許佐酒的器具,可見之前是有人在酒寮里敘過話,對過弈。
溫廷舜淡掃一眼情狀,略略推揣了一番,在過去的一個時辰里,寮台里至少有兩個人,其中一人必然是三王爺完顏宗武,至於能陪同他一起對弈的人,不用詳猜也能知曉了,想必是那位他的一位心腹,蟄伏於崇國公府二十餘年的暗樁。
那麼,溫廷安呢,當時她人在何處?
完顏宗武從四夷館離開之後,那位暗樁可是發現了溫廷安的存在?
一般而言,暗樁的身份有且只能上峰知曉,若是被外人所洞悉的話,這個外人基本沒有活命的機會。
甫思及此,溫廷舜的心猝然一沉,灼燙的火光與濃郁的烏煙,他幾乎都感知不到了,心臟仿佛遭罹了一次重創。
他指尖泛散著一絲寒沁沁之意,手骨處的青筋虬結於一處,他疾馳得飛快,克制住不斷朝外奔涌的心念,竭力不去往最壞的地方作想,目下尋索不到溫廷安的下落,這其實並不代表她會生發什麼事,按她平時慣有的聰穎伶俐的性子,臨危而不懼,指不定能轉危為安,人也相安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