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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4:47:00 作者: 孤荷
目下,諸如這些在隧洞掘石的婆子,一而再再而三地說自己看到了鬼,尤其眼前這位秦氏,說得格外逼真,一眾兵丁的尾椎骨之上,不由地覆上了一層寒意,四下不住地探望了一番,雖未見著什麼,卻是頗覺毛骨悚然,肌膚之上,沒來由地起了一圈雞皮疙瘩。
為首那位兵丁,往左右遞了個顏色,眾人面色艱澀,咽了一咽唾沫,兵丁問道:「你方才口中的那些不乾淨的東西,是什麼?」
溫廷安以額點地,垂眸道:「小人方才正在這隧洞之中掘石,忽地聽到一陣如泣如訴的嗚咽,就在小人身後飄忽而過,小人吃了一嚇,忙回頭去看,結果便見好幾個飄忽著的人影,眶中無瞳,渾身是血,怨氣撞壁,說要去尋雲督頭……」
溫廷安話至尾梢,話音越說越小聲,亦是越來越顫瑟不安。
擱在平時,明眼人都聽得出她是在信口胡謅,但在此景此情之下,這一眾兵丁無人不信她之所言,他們被驚攝得面如土色。
過了好一會兒,那為首的兵丁適才找回了神魄,定了定神,有些語無倫次:「那麼,那個,你方才說的那個不乾淨的東西,它往哪兒去了?」
溫廷安正想去東苑的茗鸞苑一遭,索性將計就計,誠惶誠恐地道:「小人因是驚懼,沒敢多看那個鬼,不過,小人敢篤定的是,這一個鬼定是去尋雲督頭了,雲督頭今夜不是要在東苑操辦競標會嗎,那麼,這個鬼很可能是朝著競標會去了……」
眾兵丁觳觫一滯,這可了不得,競標會是常娘費了不少心思籌辦下來的,今夜也有不少天潢貴胄要雲集於此,事關重大,萬萬不可出現紕漏!
否則,但凡生出了什麼變節,鬼傷了人事小,他們的項上人頭眼看就要不保。
甫思及此,那為首的兵丁遂是對溫廷安敕令道:「你現在隨我們去東苑一趟!將那鬼擒住!」
溫廷安心驚膽顫地應了下,叩首之時,薄唇卻是微微抿起了一絲弧度。
第76章
相較於陰森荒涼的西苑採石場, 東苑之處,則是一派笙歌酣樂、燈火盈煌的盛大光景,當初, 此處本是一片偏僻之地, 但後來成為了媵王私人的置業, 將其分有東西兩苑,東苑被精心修繕成了郡圃的樣態,以茗鸞苑為郡圃中軸線之上的建築,其周遭之地, 均是設有水榭風台,竹軒梅徑,柳塘鞦韆, 端的是極目遐觀, 前來赴會的諸多天潢貴胄,除了樞密院指揮使龐瓏、刑部尚書鍾伯清, 還有諸多與□□來往甚善的宰執大員,一片笙歌之中, 眾人推杯換盞,閒散地互敘著話。
龐瓏與鍾伯清對著一位身著玄裳、身量軒挺的男子,恭謹地敬了一杯疏桐酒,且道了一聲:「王爺敬啟。」
這位男人不是旁的, 正是媵王趙瓚之。
趙瓚之天生面容冷峻, 他的皮相與骨相與趙珩之是有幾分肖似的,但與趙珩之的謙恭雍容全然不同,趙瓚之的面容輪廓趨於冷銳, 眉眼與眉梢冷鷙分明,眼瞳里眼白偏多, 致使他看人的時候,會予人一種淡淡的陰鷙之感。
男人著一襲金漆襴袍,只見那寬展的雲袍之上,用蠶質銀線繡有氣勢磅礴的贔屓,腰間配飾以蟒紋銀硃色鞓帶,且綴飾以金綬與漆牌。
趙瓚之雖是庶出的皇子,但在舉手投足之間,頗有一種皇室貴族的威儀與風華,他的五官與行止,稱得上一句優越也不為過,因是疇昔征戰過沙場,披堅執銳過,致使他的眸底積澱了一層不近人情的風霜,若是近觀前去的話,會發現他的面首之上的舊傷,這些舊傷成為了他面容之上的數道淺疤,刀痕有之,劍痕有之,造型說不上猙獰,但至少會教人望之,會生出幾些畏意。
趙瓚之淡淡地嗯了一聲,挽袖伸腕,執酒淺抿,他問:「人都來齊了未?」
龐瓏拱首道:「京中站□□的大員、頗有名望的數家士族的老爺,都是來了,名牘之上核驗過了,一個名字不多,亦是一個名字不少。」
趙瓚之徐緩地將酒樽,輕輕擱放在了近前的案榻之上,「如此,四夷館裡的那幾位口譯官可有做好籌備?」
龐瓏稟聲道:「王爺容稟,那數位口譯官俱是整裝待發,只消那位人物一來,他們便是能立即出去相迎,絕不會有絲毫的懈怠或是拖沓。」
他們今夜迎來的那位大人物,身份端的是非同小可,龐瓏深諳此理,故此,每一處關節他都是親自去疏通與打點,唯恐有做的不周的地方。
趙瓚之淡淡地嗯了一聲,接著,銳眸目色一偏,看定了鍾伯清,鍾伯清乃是大內刑部尚書,重權在握,掌司著整座酒場的兵防布政,今夜所謀之事極大,他是負責調兵遣將,戍守著東西兩苑,一方面不可泄露分毫,另一方面絕不容許有外賊擅闖入內。
趙瓚之凝聲問鍾伯清道:「今夜布防謀劃如何?」
鍾伯清上前一步,恭聲說道:「王爺容稟,今夜下官在整一座採石場內的乾、坤、震、巽、坎、離、艮、兌八個方位,皆設有寮台,里外均設崗哨與精銳兵卒,嚴防死守,目下的光景里,甭說是賊人了,就連半隻蒼蠅都飛不進來——」
鍾伯清這一番話未講畢,忽見有幾些兵丁心急火燎地趕了過來,說是要尋雲督頭,那雲督頭正是跟隨在鍾伯清近前侍候左右,負責酒場兵防之務,此際聽到麾下的兵丁心急如焚地前來,他們俱是面如土色,跟撞見了鬼一般,口中道:「大、大事兒不好了!督、督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