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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4:47:00 作者: 孤荷
雲督頭攜著三兩位粗衣壯丁,將眾女延引去了一座較為偏僻的別院,命眾女分列立好,清點完了人頭數,畫了籤押,領了名字對牌,接著命壯丁們取了一隻大箱篋過來,揭了篋蓋後,一面將裡頭的紵麻灰衣逐一取出,一面疾然急聲吩咐她們道:「排好次序,快過來領衣裳,領完衣裳,我便準備告訴你們規矩和你們今後將做的事兒。」
溫廷安排了一會兒,領著了一襲略嫌寬大的苧麻灰衣袍和一雙雲邊素履,這衣袍和素履質地有些特殊,材質雖說是粗糙了些,但非常耐磨且耐髒,便是干粗活兒時常穿的衣裳。
此處沒有恭房,很多人俱是在原地便將衣袍披了上去,溫廷安也沒太大的講究,將此一襲紵衣灰袍套在了外頭,拾掇好了一切行當,便見雲督頭將眾女帶離了偏院,一路七拐八繞,溫廷安一直在暗中記憶著這座酒場的平面格局,酒場比她預想之中的要廣博敞然,格局亦是頗為複雜,院宅與院宅之間相互嵌套,長廊與窖坊之間迴環曲折,若是稍一不留神,很可能便會迷失在這酒場之中。
溫廷安也留意到,這酒場分有東西兩苑,東苑修葺成了狀似於大戶人家的大宅院,競標會所在的茗鸞苑,正是坐落在了東苑的中軸線的位置,茗鸞苑是周遭有一眾平檐坊樓,那些地方俱是空置了的釀酒場,東苑戍守很是森嚴,里三圍外三圍俱是披堅執銳的戍衛。
酒場之中,與東苑互為對襯地,便屬西苑,溫廷安一直以為西苑裡也會是大宅院,但她真正到了西苑之後,整個人悉身怔愣住了——
此處沒有宅邸與坊樓,而是一座塵埃紛飛顛簸的採石場,每隔一丈之距,便是有一塊深約丈寬的隧洞,因是方才下過了一場淅淅瀝瀝的蜚雨,採石場上搭建了諸多避雨竹棚,竹棚的頂面之上,覆了一張防水材質的竹膠罩布,諸多與眾女穿著同樣紵衣灰袍的勞役,正抱著團兒,擠縮在竹棚之下歇憩,瓢潑而濕冷的大雨,將眾人的面目漸漸然朦朧成了一道剪影。
雲督頭給眾女交代了今後的任務,原來,她們是被分配至採石場裡,在隧洞之中,掘采一種名曰『菱花燧石』的火石。
溫廷安眸底掠過了一抹黯色,好端端的酒場,居然在背地裡干起了採石的生計,這果然有問題。
倘或她沒猜測錯的話,這種『菱花燧石』,應當是冶煉某種兵械的一種重要原料,而此一種兵械的火力與傷害還萬萬不能小覷。
魏耷他們四人,當初就是被常娘派遣來採石場,去挖掘菱花燧石的吧?
如果他們真是被派遣至此處,那麼為何會突然下落不明?
採石場雖大,但要一舉讓四個少年憑空消失,絕非易事,她若是仔細打探的話,至少是能打聽到什麼的。
她來到了那一群老勞役近前,因為資歷甚新,她幫他們又是端茶送水,又是揉肩捏背的,還主動幫他們運送燧石,因是手法好,幹活又勤快,把老勞役們孝敬得十分舒愜,對她道:「你倒是個識趣的,叫什麼名兒?又是因犯了什麼事惹常娘不悅,才被發配至此?」
溫廷安叩首道:「我免諱姓秦,因是年歲較大,原先在酒坊裡頭眾人喚我為秦姨。是這樣,昨夜我剛來,率先在浣衣坊幹事,但不慎將秋笙秋娘子的裙裳洗濯出了一些紕漏,抬罪了秋娘子……」
眾人一聽了悟,秋笙雖是在酒坊裡頭的時日較短,但酒場裡頭的人,沒有不知曉她的脾性與威風的。
溫廷安故作哆嗦地說道:「承蒙常娘寬仁蕙質,適才為我另指了一條路。」
溫廷安說畢,趁著老勞役們放鬆了警惕,復又恭謹地道:「故此,秦氏在此,既來之則安之,萬請諸位老爺提點提點我,這採石場裡頭可都有些什麼規矩,或者是什麼忌諱,我逐一記下,從今往後也好不犯事兒。」
為首的老勞役冥思了一會兒:「這兒的規矩,其實不多,少說話多做事,但忌諱的話,倒是有一個——」
話至此,老勞役隱晦地看了她一眼,勾了勾手指頭。
溫廷安悟過了意,拱了拱首,傾身以聽。
老勞役道:「最近這採石場裡頭,生發一樁隧洞吞人一事,你可有聽聞過?」
第74章
「隧洞吞人?」溫廷安眸底悄然掠過了一抹黯色, 不知為何,直覺告訴她,魏耷他們四人的失蹤, 與隧洞吞人一事脫不了干係。
她本欲單刀直入發問, 但又怕讓老勞役們生出疑竇, 她不動聲色地按捺住了滿腔的惑意,故作惘訝之態,欠了欠身,恭聲道:「此事我是聞所未聞, 昨日初入坊中,也沒聽椿娘子或是掌事姑姑提及,目下還萬望大哥指點一二, 也讓我心中有個定數兒, 今後幹活兒的時候,也能多加注意, 以免再犯了什麼錯處,大哥說是也不是?」
老勞役見溫廷安的態度極是剴切, 他覷了左右一眼,目露徵詢之色,左右的老勞役竊自互視了一眼,接著, 緩而慢地點了點頭, 似是在確證秦氏乃屬可信之人,頃之,一番交換了眼色之後, 老勞役適才鬆了鬆口道:「罷也,姑且與你詳說也無妨, 這事兒說大也不說大,但說小也絕對不算小,攏共就常娘和酒場裡的勞役知情,椿槿娘子和掌事姑姑是在酒坊幹事的,不知此事很尋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