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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4:47:00 作者: 孤荷
無奈,沈雲升的態度很堅執,溫廷安暫且迫不得已,只好讓沈雲升替她拭了拭腕脈。
沈雲升凝聲專注地拭了一番,少頃,掌腹便從溫廷安的腕子之上靜然挪開了去,溫聲道:「溫兄的脈象尚是較為平穩的,但氣血偏虛,肝氣微有不支,此則懆勞之狀。」
崔元昭一聽,心下微灼,憂悵地道:「溫兄,你心中操勞之事不能過多,也不能將擔子都攬在自己一人身上,要不,就別去酒場了,同我們一道離開罷,等將帳簿上交給了阮掌舍之後,奏請了聖裁,再遣兵丁包抄京郊的酒場,再將呂祖遷他們救出來也不遲。」
溫廷安搖了搖頭,失笑:「不過是懆勞之狀罷了,並不足掛齒。你們莫非忘卻了我昨夜所說的話,我說過了,此番任務里我是齋長,若我貿然離卻了,未躬自去酒場查探,拋下魏耷他們不管不問,會顯得我辦事不力。」
崔元昭還想說什麼,溫廷安道:「你是不是還想說,我們幾位可以一同偕去,彼此好有個照應?這一樁事體,我昨夜亦是講明晰了,若是我們幾個都一同去酒場,酒場裡頭的情況到底如何,我們都並不知情,萬一出了個好歹,誰又能順利將帳簿送回鳶舍,送至阮掌舍的手上?若是連帳簿都未能送出,那豈不是讓溫廷舜前功盡棄?」
眾人默然不語。
溫廷安道:「兩個任務里,我們至少要完成一個,易言之,目下,常娘與媵王暗中勾結並且私自冶煉兵械此一罪證,我們已然搜集到了,必須儘快送至鳶舍。」
溫廷安重申了一回任務的明細:「待會兒,差不多辰時牌分的時刻,常娘帶著我與蘇兄去酒場之時,沈兄、元昭,你們便想法子去見溫廷舜,你們三人取到了帳簿,便立即離開常氏酒坊,明白否?」
第70章
到了辰時正刻的光景, 椿槿踏著熹微如白練一般的辰光,來了洗衣坊一遭,今兒的日子仍舊是放著朗晴, 朝暾的景致與往常可沒甚麼不同, 但又是非同尋常, 她穿著一襲湖藍杭綢長褙,下襯以百迭鵝青襦裙,鴉黑濃密的鬢髮間,飾以了一個精巧的垂雲髻, 綰好的髮髻之上斜插以一枚團花蝶紋玉簪,造相顯然是精心打扮過的。
要知曉,在半個月以降, 常娘受命到市井鬧處出榜, 召人承買京郊酒場的一部分經營權,這可謂是承買者眾, 酒坊東北門設有一專收標書的楠木木箱,承買者若是有意競價, 可在狀紙之上寫明競價幾何,將狀紙封錫,投之於木箱之中。昨夜,椿槿代為開箱評標, 攏共有二十一份競標書。
易言之, 今夜將有二十一人赴京郊酒場競拍酒場,茲事體大,昨夜常娘囑告過她了, 今次務必要物色一批新人,將她們送往酒場之中。
這些人, 自當都是在洛陽城內舉目無親的賤役,帳籍與賣身契均是掌舵在常娘手上,若是毀煞了去,那麼她們便是成了有實無名之人,生殺大權都拿捏在了酒坊之中,縱然是在酒場裡生出了甚麼變數,亦是無人知曉,官府查失蹤一案的話,也根本查不到酒坊身上。
椿槿原本是選好了一批募好的賤役,前幾日就已經打點好了,她在下人院裡遣小鬟將此些人召來,又想起了掌事姑姑的交代,又淡聲命小鬟道:「且讓秦氏一併喚來。」
小鬟恭謹地頷首,疾步朝著下人院去了。
待了片晌,在小鬟一陣略微不耐的催迫之下,溫廷安隨同十餘位婆子與年輕婢子魚貫而出,椿槿少了昨日慣有的散淡之色,取而代之的是滿面肅色,翹著漂亮的蘭花指,染著蔻丹的長指甲在眾人前,漫不經心地掃了一下,似是在欽點著人頭數,核驗畢,她便是吩咐小鬟淡聲道:「添上姑姑昨夜點名的那位,攏共十三位,不多不少,人到齊了,你去通稟姑姑一聲,我行將帶她們離開。」
語罷,又囑託眾女道:「你們今兒都提點精氣神,酒場裡頭的人,要麼是天潢貴胄,要麼是達官顯貴,總之都是你我抬罪不起的,若是你們做事出了些甚麼紕漏或是岔子,屆時休怪我保不住你們。」
溫廷安聽畢,用一份餘光,不著痕跡地打量著周遭與之同行的人,這些粗使婆子亦或是年青小婢,她昨日都探賾過一番底細,她們多為流離失所之人,其中不少人還是從樓澤園裡逃出來的,被牙行的人抓了,淪落為了奴籍,人微且言輕。
溫廷安不由困惑起來,按椿槿這般的說法,假令真要侍候競標會上的官爺的話,只消讓酒坊里的十二伶人去便可,為何要另且吩咐一批奴役前去?這不是明擺著多此一舉麼?
還是說,椿槿將她們召集起來,送入酒場之中,其實是另藏有一份居心?
溫廷安細思下去,切身覺得,只消她弄清楚了她們此番,到底要在酒場裡頭做些什麼,那麼,離案樁的真相也勢必不遙遠了,亦是定能查清明魏耷他們四人的下落。
臨出任務之前,阮淵陵告知過他們,將酒場盤出去,賃以及此一場競標會,皆是常娘繞開了官衙這一道關卡而私自進行的,循理而言,常娘其實並沒有這般大的權利,想必背後是出自媵王趙瓚之的授意。趙瓚之要竊自督辦競標會,這便是意味著,他不欲將此事捅至御前,更不欲將此事鬧大,以免落人話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