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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4:47:00 作者: 孤荷
聽著她這般話,溫廷舜與龐禮臣二人容色俱是掠過一抹微妙的異色。
龐禮臣心神不定,他心中有些按捺的觸動,走至溫廷安近前,說了聲:「溫廷安,我……」
溫廷安卻是以為龐禮臣要元帕,遂是慷慨大方地遞著了一條。
龐禮臣一腔話辭梗在了喉舌之間,面上掠過一絲錯愕,哭笑不得,氣得霍霍磨牙:「你給我這個做什麼?」
溫廷安不明白龐禮臣為何要明知故問,下意識以為他在幫魏耷與蘇子衿要元帕,僅不過礙於情面,不好明說,遂是將三條元帕交付至他手上。
龐禮臣攥著三條元帕回了去,面色難看至極,蘇子衿見著了那一條活色生香的帕子,臉唰的一下紅了,明顯是有些無措,跟唐僧被送入盤絲洞前的神態別無二致,名副其實的六神無主。
問及魏耷時,魏耷高昂著下頷,抱臂哂然道:「老子早八百年前就不是童子雞了,快活的時候,你們這些蔫雞還在地里玩泥巴呢,嘖。」
這三張元帕無人敢接,溫廷安最後只能將其與青魚一併帶回鳶舍交差。
金烏真正墜入了西隅山頭,宣示著任務落入尾聲,沈雲升也自廂房中出,與眾人碰頭,聞著朱常懿的犒賞是送一夜春宵,他容色極為淡靜,似乎早就料著了茲事。尚未出大相國寺,兩行人遇著了呂祖遷與楊淳,唯獨不見崔元昭,溫廷安便問她去了何處,呂祖遷什麼都沒解釋,只道:「她身子不大舒服,率先回去了。」
溫廷安並未深想,遂是道:「這是青魚的犒賞,不知你可有興趣?」
呂祖遷與楊淳瞅了一眼那香艷靡麗的織物,就跟白晝撞了鬼一樣,打死也不要。
回至鳴翠山山腳,朱常懿見三隻元帕原封不動地遣退回來,惋嘆道:「你們這幫兔崽子,真真是不識貨,好心當成驢肝肺。」
他的視線在八個少年來回逡巡,尤其是在溫廷舜身上的傷口駐留了片刻,少年雋立於黯淡斑駁的夜色之下,縱然身上披傷,一雙狹眸風停水靜,清郁岑寂。
朱常懿心中有個定數,沉吟了一會兒,才道,「你們經此一役,想必也對鷹眼之術有了大致了解,尋一密物,不僅要有敏捷身手與武學造詣,更要緊地是,要有見微知著、一葉知秋的本事。魏耷與龐禮臣二人,算是武學造詣極好,但倘若我沒猜錯的話,溫廷安與溫廷舜二人,才是最先尋到鷹揚的歇腳之處,是否?」
眾人靜默不語,朱常懿道:「我知曉你們有些人心懷不甘,又很疑惑,他們二人是如何尋到鷹揚下落的。」
他遂是將溫廷安與溫廷舜之前所述的推證複述了一回,這一會兒,眾人的視線變得昏昧難測,意味雜陳。
「鷹眼之術,既要有武學造詣,亦要有細膩洞察,一文一武皆要兼容,當武學弗如他人的情況之下,大家只能智取,指不定便能扭轉乾坤。僅不過,智取分有上策中策下策,我不大希望我教出的學生,有朝一日,為了目的遁入旁門左道。」
不知為何,呂祖遷感覺朱常懿看了他一眼,他面色漲紅了,形同火燎了一般,面上的筋肉都發起了痙攣了起來,整個人竟同被釘子釘在原地似的,動也不能動了,掌心裡儘是虛汗。
朱常懿明明在鳶舍里,為何會知曉他做了什麼事,定是崔元昭泄了密,甫思及此,呂祖遷一時有些無地自容起來。
這一日的第三堂課是刑統之義,率屬於晚課,由阮淵陵主講。
阮淵陵發現眾人面露憊色,想必是白晝被朱老九折騰慘了,課再講下去,他們大抵也聽不進多少,後半堂課他便不講課了,吩咐眾人提早回監舍歇息,唯獨讓沈雲升、龐禮臣與呂祖遷三人隨他去了一趟掌舍齋,逐一問話。
阮淵陵最先問呂祖遷,問話之時,另外二人俱是避居於側室靜候。
「你們組今日的行止不算特別出眾,三國之語整體的課績不上不下,恰是中等的水準,到了鷹眼之術這里,」阮淵陵靜默了片晌,用燭扦撥弄了一番案台上的燭火,火光益熾,他的嗓音如沉石冷玉一般,撞在了聽者的心口,「你們的情狀格外堪憂,元昭半個時辰前給本官遞了一折辭組書,你們確乎在比試之中催生了分歧,但此一折辭組書,本官沒有批允。你們是同一組,尤其你是組內的齋長,這些分歧,應當是你躬自解決。」
呂祖遷咬肌繃緊:「當初分組時,如果掌舍您能將溫廷安或是魏耷分至我這一組,我的課績也不至於這般不上不下,指不定今日我的小組能奪魁首亦不一定。」
阮淵陵眸心一凝:「你這是在責備本官分組不公允?」話至此處,已經多了幾絲峻厲,氣場低沉得庶幾將空氣凍出瘡口。
呂祖遷受了震懾,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在往上奔注,心裡無端生出了些許畏意,忙垂首道聲不敢。
阮淵陵肅聲道:「平心而論,崔元昭與楊淳,雖說在書學造詣上,比不過溫廷安與溫廷舜,在武學造詣上,亦是遜於魏耷與龐禮臣,可你要看著他們的長處,他們各有所長。且外,將來你們都是要託付信任之人,眼下不過是一個簡單的比試,你們便頻生牴牾,未來該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