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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4:47:00 作者: 孤荷
楊淳亦是納悶不已,只聽呂祖遷問道:「論武學造詣,我們比得過龐禮臣與魏耷麼?論翻山越嶺的功夫, 我們勝得過他們麼?假令青魚同時放在眼前, 論身手功夫,我們可爭得過他們?」
崔元昭與楊淳二人俱是搖頭, 彼此心裡都如明鏡一般,魏耷與龐禮臣精諳武道, 若與之競爭,實質上,他們並無任何勝算,崔元昭是入鳶舍最早的, 與魏耷較為熟稔些, 知曉此人的武學是整座鳶舍的前三甲,以擅用刀器著稱,有他在地方, 無人不敬而遠之,不戰而敗。在這一場比試里, 魏耷本就棘手無比,眼下,又多了個武院上捨出身的龐禮臣,二人聯手,更是不同凡響,幾乎達到勝之不武的境界。
呂祖遷意有所指地道:「既然在武學造詣上,我們勝不過他們,那我們只能智取。」
楊淳問道:「呂兄的意思是?……」
呂祖遷並不答,負手行至魚鋪前,自袖囊之中摸出了一些銅板,吩咐魚販購置了一條青魚,特地囑咐:「莫要那種夾生的,要剛從江河中撈出來的,須是最新鮮的。」
魚販看呂祖遷衣裝斐然華章,是個大主顧的造相,忙殷勤地道一聲「好咧」,麻溜地將汗巾往肩膊處一擱,捋捲起了粗褐短衣,勁韌結實的胳膊撈起了水簸里的一條魚,魚尾在半空之中甩著剔透水珠,魚販問呂祖遷造相可好,呂祖遷審視了幾番,覺得頗為肖似,便點了點頭,算作滿意,那魚販撈著那條魚,直截了當地往地面上一摔,那青魚本不老實安分,經這般一折騰,便老實巴交了起來。
魚販撈起兩條細直的麻繩,將魚五花大綁,纏了個結實的繩結,遞呈至呂祖遷的手上。
「呂兄,你說的法子,可是要以假亂真?」崔元昭後知後覺呂祖遷要做什麼了,黛眉微蹙,肅聲道,「此舉不可,你不能拿著這條青魚回去交差,此則作假之舉,你這是在誆瞞朱叔。」
呂祖遷拎著那一尾魚,一錯不錯地看著崔元昭,道:「崔姑娘,與龐禮臣這一行人比試,我們比武比不過,為今之計,便只能智取。更何況,朱常懿只規定了在最短的時辰之內,將鷹揚叼走的青魚奪回來,可沒有規定這魚一定要是真的,正所謂兵不厭詐,正是此理。」
崔元昭覺得呂祖遷說得有自己的道理,她並不認同:「可朱叔沒允許教你去騙人,朱叔說了,他釣起的青魚,魚腹之中是藏有東西的,但你手中的這條青魚,魚腹里一無所物,你又如何能瞞的過朱叔?」
「崔姑娘說得有道理,呂兄,你這法子有些鋌而走險,還是別用了,」楊淳勸解道,「我們縱然比試不得第一名,又有何干係?輸了也不丟人,至少佐證我們全力一搏了。」
呂祖遷咬緊了牙關,崔元昭與楊淳俱是不認同他的良策,更沒有取得第一名的上進心,他們根本不理解他,呂祖遷的臉色一時有些不太好看,沉聲問他們道:「既然說我此策不行,那你們倒說個主意出來,看看能不能有比這個更好的辦法。」
崔元昭與楊淳陷入了短瞬沉默,時間有些緊迫,他們也想不出好的法子,但呂祖遷的法子,端的是下下之策,朱常懿是老油子,肯定能一眼識破呂祖遷的伎倆,他性子素來溫和,外圓內亦圓,定是不會罰學生,頂多是調侃訓誡幾句也就了事,但茲事若是傳至阮掌舍那頭,指不定就要挨重罰。
呂祖遷見崔元昭與楊淳沉默不語,便板著臉道:「你們不說話,我便當你們是默認了,我是你們的齋長,雖是暫行的,但目前你們得要聽我的吩咐,我們取了這條青魚,再候些時辰,晚些時候便回鳶舍交差,知否?」
崔元昭冷著一張俏容,撇開了視線不言語,只有楊淳唯唯地應下了,他心裡也很是糾結,他知曉呂祖遷這樣做很冒險,但自己的立場並不如崔元昭這般堅決,方才見著呂祖遷拿出了齋長的威儀,楊淳立場又開始隱微動搖,只好聽任呂祖遷的囑令了。
三人氛圍正陷入僵滯之際,只見遠處的御街之上,掠過了數道少年的身影,依其身量,看起來頗為熟稔。
「那不是溫公子與沈公子他們嗎?」崔元昭眼神一動,見著了溫廷安,容色稍霽,嗓音也柔和了些許,「他們怎的會出現在此處?」
呂祖遷與楊淳俱是追看了過去,細瞅之下,果真是溫廷安、溫廷舜與沈雲升三人,一行人速速往某一個方向疾掠而去,呂祖遷眯了眯眼睛,看清楚了,他們三人竟是要去大相國寺。
他目色里掠過了一抹訝異與深究,因是光想著如何贏過龐禮臣那一組,他倒是忘卻了溫廷安這一組的行蹤了。
於這一堂課的比試之中,他對溫廷安這一組沒那麼留意,原因無他,只因溫廷安、溫廷舜與沈雲升,三人的武學與身手,亦是遜色於龐禮臣與魏耷,直接硬碰硬,無異於以卵擊石,並無勝算。
只不過,憑藉呂祖遷對溫廷安的了解,溫廷安他們一定會選擇智取,至於如何智取,呂祖遷尚不清楚。
目下,見溫廷安去了大相國寺,溫廷舜與沈雲升竟是偕行,並未如龐禮臣與魏耷那般,攀山渡江,莫不是——那鷹揚的歇腳之地,便是在大相國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