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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4:47:00 作者: 孤荷
溫廷安想起了齋院裡放置有九張書榻,她、呂祖遷、蘇子衿、楊淳四人,沈雲升、崔元昭與魏耷三人,現下攏共到了七人,她定了定神,好奇地問道:「是不是還有另外兩人?」
「他們二人,你們應當不會感到陌生。」阮淵陵起身,撣了撣肩膊處的塵埃,「估摸著已經到九齋了,你們可去打個照面。一刻鐘後,我會去九齋,跟你們說未來七日的課考安排,以及首個任務。」
沈雲升、崔元昭、魏耷三人齊齊做了一個長揖,陸續離開了掌舍齋,但崔元昭走得有些溫吞,一步三回頭,偷瞅著溫廷安相看,面頰粉撲如霞。
溫廷安等一行人也行了大禮,接著走了出去。
待離開了掌舍齋,崔元昭便行至溫廷安近前,關切地道:「數日不見,不知公子的傷寒可還要緊?」
崔元昭還惦念著溫廷安墜入金水橋下的事情,這幾日坐臥不安,待今日看著溫廷安安然無恙,胸口懸著的一塊石頭適才安穩落地。
溫廷安笑道:「承蒙崔姑娘掛念了,沈兄給我開了藥方子,我服用過後,已無大礙。」
崔元昭聽罷,舒了一口氣,笑道:「我知曉溫公子一定可以進入鳶舍,今後公子想吃些什麼,盡可同我說,我都會給公子做的。」
一霎地,溫廷安驟覺左鄰右舍,有數十道意味不明的視線聚焦在自己身上,儼似利箭扎在了草船上,後脊一片如芒在背,魏耷懸刀走近她身前,打了個響指,磨牙霍霍地笑道:「小子,你艷福不淺,這十三齋里不知又多少人惦念著崔元昭,偏偏你一個新來的,就讓她親近於你,還給你做好吃的,你還挺能耐的啊。」
溫廷安倏然有一種跳入汴河也洗不清的蒼涼感,她一直想要尋個時機,同崔元昭解釋清楚,但現下顯然不是恰當的時機,她一旦澄清,就怕崔元昭難以保守秘密。
溫廷安有苦難言,覺得劇情發展一直不太對勁,明明沈雲升才是與崔元昭牽上紅線的一對眷侶,為何她看著沈雲升與崔元昭漸行漸遠,沈雲升清心寡慾,人淡如菊,而崔元昭一直同她示好。
溫廷安想不通原因,頭大如斗。
孰料,更讓她頭大如斗的在後頭。
及至到了九齋,透過描金竹簟,她看到了兩道少年身影,格外熟稔,他們各自端坐在半圓桌榻的兩端位置,
及至沈雲升揭了帘子,簾內簾外的人相視一陣。
僅一眼,溫廷安悉身的血液凝凍住了。
怎麼會是溫廷舜與龐禮臣?
他們兩個怎的會在此處?
第51章
辛禹一直認為溫廷舜去了翰林院, 沒成想這廂居然入了鳶舍。
這是何時的事,為何她連一絲一毫的風聲都未收到,阮淵陵亦未同她說過, 慢著, 她想起了方才在掌舍齋里, 阮淵陵意味深長地說過,最後來報導的兩位紙鳶,眾人應當不會感到陌生。
時值晌午,溫廷舜已經換上了鳶紋玄色錦袍, 修直峻雋的背脊如玉樹一般,雙掌輕微撫住膝面,眸底原是下斂之狀, 覺察她來了, 黑白分明的眸子抬升起來,偏了偏頭, 這般矜冷玉清的一張面容,未時正刻的鎏金日色偏巧穿過一圍簟簾, 游弋於他背後,照在了地面,描摹成了一道潦烈而又朦朧的輪廓。
他合襟之上繡描著氣吞山河的青鳶,在裊裊雪煙掩映之下, 它仿佛能從綢絲之間震翮而起, 衝著她掠目而來,鳶尾泛起了碎浮的剪影,氣勢浩淼幽遠, 教人一時有些無法動彈。
溫廷舜身上的穿飾,與魏耷身上的別無二致, 鳶舍里諸多入了內行的少年亦是這般穿著,最為惹目的卻是他,悉身縈繞著矜貴之氣。
溫廷安平素很少看溫廷舜穿玄色衣裝,他穿白襟儒袍頻繁些,今次見著他穿了玄衣,不知為何,她竟是想起了護送梁庚堯那一夜,被一個少年刺客脅持的場景,那個刺客亦是一身玄衣,身量挺拔軒昂,但戾氣與弒氣較沉,並不如溫廷舜這般深斂持靜,溫廷安心中有過一些微妙的揣測,但苦於尋不著直接的物證,到底沒將兩人聯繫在一起。
溫廷安在不動聲色打量著溫廷舜時,對方亦是淡凝著她。
晌午的空氣很是溫和,熙和的風兒吹入齋院,溫廷安立在一張矮榻前,穿著白襟玄帶儒袍,這是雍院上舍獨有的設色,色澤大氣沉穩,平時很少見她這般穿,今兒更上了新裝,便有一種別致通透的感覺,儼似絞濯好的一枚和田暖玉,又像是春夜裡醉了芳菲的一株白楊,蓊鬱且柔韌,春意且盎然。
他撫在膝頭的修長手指慢慢攏緊,嘴唇欲動,想說些什麼,卻見龐禮臣於眾目睽睽之下,起了身,拍了拍鄰近的右側桌榻,衝著溫廷安招手,先入為主地道:「溫老弟,坐這邊!」
溫廷安:「……」
此則溫廷安另外較為頭疼的一樁事體,溫廷舜不聲不響來鳶舍也就罷了,怎的龐禮臣這廝也來了?
他雖不去地方做官,執意留在洛陽,她想著,橫豎龐禮臣會去兵部或是樞密院,離鳶舍甚遠,兩人根本不會打照面的,孰料,他竟是亦被阮淵陵招入了鳶舍。
那一日書房裡陳情的場景仍是歷歷在目,溫廷安定了定神,一霎地有些哭笑不得,心想龐禮臣加入鳶舍目的何在,循理而言,阮淵陵是太子的人,而龐禮臣乃係龐家嫡子,阮淵陵將龐禮臣扶植成趙珩之的一柄利器,茲事龐家定然不會同意,方才阮淵陵呈現的書折里,並無龐瓏或是龐漢卿的畫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