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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4:47:00 作者: 孤荷
溫廷安拱了拱手,蘇子衿眉目生得周正英挺,書生氣很濃郁,一行一止之間也頗有涵養,她聽說他的父親蘇復乃是資政殿的大學士,蘇子衿的學識想必是淵博的。
蘇子衿端視了溫廷安片晌,走到她近前,做了一個端正的長揖:「在下蘇子衿,久仰溫兄盛名。
溫廷安亦是言笑晏晏地還了禮。
現在三個人要鋪床,四個床鋪從左往右正向排列,蘇子衿與呂祖遷各自占了左一左二的位置,溫廷安也不拘束,在右二的床位上鋪了床褥,不一會兒,外頭來了第四個人,溫廷安抬眼望去,竟是楊淳!
楊淳見著溫廷安便是激動得無法自抑,他考了三十七名,皆是託了溫廷安的福氣!
溫廷安道:「楊兄,你也來了。」
楊淳沒想到自己可以與溫廷安分到同一個鋪子,又驚又喜:「廷安弟,你不是升去了上舍麼?怎的會跟我們同房呢?」
蘇子衿與呂祖遷相視了一眼,眸底亦有同等的惑色,溫廷安是外舍里唯一升入上舍的生員,循理而言,分房時,她會分到四鋪間,而他們仨會分到六鋪間或是八鋪間,但他們仨卻分到了四鋪間,與溫廷安一起。
身份上,他們仍舊是內捨生,領到的院服是青襟儒袍石青束帶,溫廷安則不然,她是白襟儒袍,飾以玄紋束帶。
對此,溫廷安道:「大抵是學丞有意安排罷。」
一同去膳堂用了午膳,碰到了不少曾經同學齋的人,大家之間點頭相交,溫廷安殊覺諸多目光如飛箭一般,紛紛聚焦在自己身上,稱羨有之,敬仰有之,嫉妒有之,這一身白襟儒袍玄帶,穿在身上,果真是讓她矚目神氣不少。用膳畢,又各自灑掃鋪位,少時,便有學丞來尋他們四人了,吩咐他們去文庫三樓一趟,有要事要對他們交代。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文庫三樓乃是三舍苑的禁地,如今學丞竟是吩咐他們四人前去,想必另有籌謀。
呂祖遷困惑地問道:「是何人讓我們去文庫三樓?那不是禁地麼?」
學丞道:「你們去了自當曉得,不必多問。」
溫廷安沒有其他三人這般困惑,她大概猜著是何人請他們去禁地了。
文庫目下是重門緊闔的狀態,似乎不許外人入內,但溫廷安有文庫的鑰匙,便開了一側的角門,另外三人又驚又愕地看著她,視線複雜,大抵是在納悶她怎會有文庫的鑰匙,溫廷安想說是沈雲升給她的,當初說是要替他守文庫。
可轉念一想,有一絲不太對勁,沈雲升若是真要尋人代守,可以尋同窗,根本不必尋她,按他審慎的品性,更不可能輕易將鑰匙交付予她,畢竟那個時候兩個人才第二次見面。
除非,沈雲升一開始便是有意為之。
文庫一樓二樓皆未掌燈,晦暗一片,只有懸墜於廊壁處的獸獸燈吞吐著零星的火光,轉角登上三樓,入口是一堵冰冷的紅牆,並沒有門。
四人見之,神態俱是有些怔然。
楊淳頗為納罕地道:「這兒怎麼是一堵牆?學丞讓我們去三樓,可是這連門兒都沒有,我們如何進去?」
呂祖遷四處打量了一下:「興許是我們走岔了,這是條死路,活路在另外一端。」
蘇子衿不置可否,隨同呂祖遷去了另外一處樓道查探情況,殊不知,少時兩人回來,呂祖遷容色微白,蘇子衿搖搖頭道:「另外一條路也是一堵牆。」
楊淳匪夷所思:「怎麼可能兩個通往三樓的入口俱是一堵牆?那個學丞莫不是在糊弄我們罷?」
溫廷安凝了凝眉心,打量了這一座朱牆好一會兒,「這一座朱牆表面是絕境,但確乎是一條路。」
呂祖遷深深看了她一眼:「此話怎講?」
溫廷安道:「你們可記得疇昔鍾瑾跟我們說過的一樁事體?金諜梁庚堯被設計進入三樓禁地,此後便是失蹤了。你們說,梁庚堯是如何進入三樓的?這牆無比沉重,根本挪不動,想必他是動了什麼法子才進去的,關竅就在這一堵朱牆上。」
蘇子衿沒聽說過梁庚堯的事兒,眉眼之間有些惑意,呂祖遷便言簡意賅地同他說了,說完,蘇子衿才了悟:「按照溫兄的意思,這一座朱牆藏有牽機,只消我們破除了,這通往三樓的入口,自會在牆中出現?」
溫廷安嗯了一聲,行上前,在牆面四處叩擊摩挲了一周,一絲輕微的流息,自罅隙之中貫穿而出,掠過了她的眉眼,她伸手往罅隙處輕輕一叩,磚面發出了清越的迴響,她蹭過牆面上的指腹處,添了一抹微漉的灰漬。
「叩牆聲輕而不沉,說明這一座牆背後並非實心,並且磚石內側濕潤,伴隨有時斷時續的風聲,這牆的後面,當是一個甬道。」
眾人有些不敢相信,跟著走近牆面,一陣敲敲打打,又一番摩挲丈量,發覺事實果真如溫廷安所述得這般。
只見溫廷安繼續摩挲,少時,手掌在牆體某一處挪動了一下,一塊磚石不經意間朝內推了進去,只聞一陣隱微的震動聲,這一堵牆,如若勾棧壁石,交睫之間訇然中開,教人眼前一片豁然開朗。
少年們俱是斂聲屏氣,不知道甬道盡頭等待著他們的是什麼。
甫一入了甬道,那長道盡頭,俄而,溫廷安看到了沈雲升,他著一身白襟銀繡儒生服,儀姿雋清毓秀,溫潤如瑜玉,見著他們來了,略一頷首,仰手拉了木鐸,木鐸震脆鈴舌,發出一陣清越裊裊的長音,響徹文庫內外,少時,他便負手在背,為四人前去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