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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4:47:00 作者: 孤荷
鍾瑾思緒重重恍惚了一下,揉著眉心,似笑非笑的,口中喃喃著一句:「溫廷安,一介玩世不恭的紈絝,當初連鄉試補錄都考不上,純粹是交了份白卷,這樣的一個人,僅用五日的光景,就能鯉魚躍龍門……我還真是輕看他了。」
兩個少年各懷心事,神思凝重,龐家與鍾家正細細敘著話,話茬遠兜遠轉地,不知何時便是繞至了溫家身上,溫家的談資不外乎是溫廷舜,聽聞這回他是魁院的魁首,茲事自然在兩家人的意料之中。
龐瓏摩挲著茶盞,看著龐禮臣那一張魂不守舍的面容,知曉他心思在溫廷安那兒,頓時心中生出了一些鬱結,決意打壓說教一番:「那又話說回來,這個溫廷舜屢奪頭籌,實力不容小覷,但到底是個庶出,做不得崇國公府的中流砥柱,承爵立嫡乃是規矩,可我看,溫家大郎難承爵位之重。」
鍾伯清聽出了弦外之音,龐瓏這一番話藏了兩重深意,一則譏嘲溫廷安是個阿斗,二則暗諷同平章事溫善晉教子無方,鍾伯清有意迎合,便是對那隨扈問道:「溫家大郎可是也參加了今歲的升舍試?可有登上金榜?」
鍾伯清並不覺得溫廷安能考上,問此人有沒有登榜,不過是當著龐、鍾兩家人近前的客套之詞罷了。
結果,那隨扈拱首道:「鍾大人容稟,溫大少爺登了金榜。」
鍾伯清與龐瓏等人俱是有些訝異,龐禮臣原本在發呆,這回循聲看了過來,正在煮茶的曲氏亦是留了一分神,凝息靜靜地聽著,鍾伯清正色道:「名列幾何?」
眾人目光俱是落在自己身上,隨扈倍覺壓力山大,冷汗潺潺地道:「溫大少爺考了第一名頭甲,今歲升入了上舍……」
此話一落,舉府譁然。
鍾伯清與龐瓏的笑容肉眼可見的僵硬了,短瞬之間相視了一眼,眼中均是難以置信,鍾伯清旋即吩咐隨扈遞上了從閬尚貢院捎回的貢紙,貢紙在諸人掌上傳看了一回,每個人神色各異,心情格外複雜。
龐禮臣見著溫廷安考了第一名,不知為何,他竟是沒有預想之中的喜悅與揄揚。
龐禮臣起初大為震駭,不可置信地盯著貢紙,溫廷安不僅沖入了百名榜,竟還奪了魁首,他全然沒覺察溫廷安會這般厲害!
龐禮臣道不准自己是個什麼心情,平心而論,他自是希望溫廷安考得好些,大概考個四十名三十名就可以。她升舍成功,高興的話,他自然也會高興。可他愣是無法相信,她竟然考得比他還要出彩,一舉考中雍院第一名,連他一時有些難以望其項背,追趕不上。
畢竟,第一名可是頭甲!
龐禮臣原先還憂慮忡忡,溫廷舜得了魁院第一名,溫廷安會不會難受,如今根本是他想多了,溫廷安過關斬將得了雍院第一名,人家正風光著呢,今兒士子們肯定都在熱論著這位橫空出世的名字。
不知怎的,龐禮臣心中竟是有一種遭致欺瞞的感覺,溫廷安到底瞞了他多少,不僅隱瞞了身份,還隱瞞了真實實力。
這個人,到底瞞他多少?
還有什麼,是他所不知道的?
這龐府里,大概只有一人的心情是比較揄揚的,那便是龐夫人曲氏。
曲氏看著貢紙之上的名字,再去細細看了籍貫,確證無誤後,眉開眼笑起來,溫廷安得了一甲,保不准三月春闈上還能奪得鼎甲,未來平步青雲,掌事重職未必全無可能。都說君子自強不息,溫廷安自強後,考了第一名,茲事庶幾將曲氏對他過去的糟糕印象,悉數抹了去。
龐四郎相中了溫家長房的大姑娘,這大姑娘今後有了長兄作為依恃,也是個不愁嫁的,等溫廷安真正當了大官,求娶溫畫眉的天潢貴胄肯定不少,本著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則,龐四郎若是真心喜歡,曲氏也不芥懷提早接觸一番。
她且差管事兒打探了一番溫府目下的情狀,那管事兒不一會兒就跑了回來,悄聲對曲氏道:「稟龐夫人,貴府剛用完喜宴呢,唱錄官剛剛離開,眼下拜客少了些,咱們去,正是好時候。」
曲氏籌備了四份賀儀,一切準備妥當了後,念著要替四郎保守秘密,便對龐瓏說好久沒見著呂氏了,準備去崇國公府一遭。龐家與溫家黨爭愈烈,但曲氏與呂氏卻是幼年的手帕交,情同姐妹,世誼深篤,雖說各自嫁作人婦後,少有往來,但總念著還有一份兒時的情誼在,每逢國宴亦或是瓊花宴,兩位夫人皆會敘一會兒舊情。
龐瓏顯然知曉曲氏與呂氏二人的舊誼,本欲否決,但又仔細斟酌著,溫廷安與溫廷舜均是溫家長房的嫡子庶子,俱是考中了第一名,往後在朝中當官,免得不要打交道,兩人都是一柄利器,根正苗紅,今後任其發展,極可能招致天家或是官家賞識與器重,萬千不可小覷,無論如何,眼下龐家總要表一表態的。
他原本不欲龐禮臣去尋溫廷安,現在倒是默允了,溫廷安考得太出類拔萃,讓四郎與其深交,往後多了一條人脈,總歸是大有裨益的。
龐瓏又吩咐藺苟籌備了豐盛的賀禮,同曲氏語重心長地道:「溫府是什麼人家,就你這婦人之禮,難免顯得小器。你帶著四郎去見一見溫夫人也好,溫夫人是溫府掌飭中饋之人,能養出兩位魁首,自有她的道理在,可多同她取經。另且,四郎同溫大郎來往甚善,我原以為四郎會近墨者黑,哪想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四郎分明是近朱者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