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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4:47:00 作者: 孤荷
沈雲升這樣一提醒,溫廷安果真有了印象,她記得那日呂黿確乎跟沈雲升敘了不少話,沒想到會是在商議捉拿梁庚堯的事體。
溫廷安道:「那鍾瑾鍾師兄,是不是也為阮大人麾下的人?我差人尋釁,是不是擾亂了你們的計劃?」
沈雲升抿唇搖頭:「你只猜對其一,鍾瑾確乎是阮大人麾下的人,其二你猜錯了,鍾瑾尋楊淳的麻煩,接受你的習射挑釁,將梁庚堯的事抖給你,這些事皆是阮大人命他故意為之,否則,如此重要的事,怎麼可能輕易訴諸於外人?這些,皆是阮大人對你們的一重考驗。」
溫廷安瞠住眸子,猝而想起阮淵陵造謁國公府那夜,對她在族學裡所述之事如數家珍,當時她還納悶他是不是在三舍苑裡埋藏了暗樁,殊不知,從鍾瑾對楊淳尋釁這件事,本就是一個精心設計過的引子,後續發生的種種,都是阮淵陵設計過環節。
不知為何,溫廷安的後脊蘸染了一份涼颼颼的寒意,「阮大人是不是早就調查過我們的底細?」
「但凡是雍院的生員,阮大人都遣人調查過其底細,大浪淘沙,只為謀取可以雕琢的玉石。」沈雲升道,「你接觸過人,溫家二郎溫廷舜,龐家四郎龐禮臣,呂家大郎呂祖遷,以及楊家繼子楊淳,他們也經人調查過,倘若呂祖遷與楊淳能通過升舍試,大人也會斟酌招攬他們。」
提及溫廷舜,溫廷安心神一動,悉心問道:「為何大人不招攬溫廷舜?」
話至此處,沈雲升涼冽澄澈的眸心注視著她,不答反問:「你可見過溫廷舜的生母?」
溫廷安稍稍一頓,溫廷舜系二姨娘聞氏所出,聞氏是呂家旁支的遠親表妹,據聞剛嫁過來溫家時,經年不孕,遂是請了宮中太醫為其調理身子,翌年才好不容易懷上。但聞姨娘身嬌體弱,生下了溫廷舜後便是故去了。
那時候原主只有兩歲的年紀,並不識事,也就根本不記得那聞氏何種面貌。
沈雲升會問起這些事,莫非阮淵陵是從溫廷舜身上調查出了什麼?
覺察溫廷舜身份有些異樣?
還是說,以為他是什麼人?
第30章
苑房裡有一瞬的岑寂, 檐下落雪無聲,二人相視一陣,沈雲升眉端稍稍揚起了一些弧度, 道:「阮大人遣暗樁去忻州白鷺縣查過溫廷舜的母家, 也就是聞氏的底細與下落, 按說禮部與當地衙門都該留駐有聞氏生平的籍帳,但是一查,聞氏籍帳上的生平只有十五歲,且未曾婚娶, 又差與呂家相熟的人打聽了一番,聞氏是死於落水。」
溫廷安稍稍一頓,下意識訝然地道:「怎麼可能?」
在原主的印象里, 聞氏十六歲嫁入崇國公府, 翌年生下溫廷舜,因身子骨孱弱, 不久後撒手人寰。縱使那時候溫廷安年歲尚幼,但好歹也見過聞氏數面, 府中與聞氏打過交道的女眷與僕婦,皆稱其淑婉端方,聞氏是呂氏的遠親族妹,二人關係甚善, 聞氏怎的可能十五歲就亡歿了?
外頭傳了些細微動響, 是膳堂里的小廝過來領回提盒,二人話聲稍歇,小廝披著薄薄的雪蓑, 朝他們行了個禮,獻上帶來的拔絲薑茶, 爾後又深一腳淺一腳離去了。
空氣瀰漫著甜糯的暖氣,沈雲升將其中一盞遞給溫廷安,溫廷安接過,但沒飲下,沈雲升淺啜了一口:「你家的侯府舊事,似乎藏得不算淺。」
在溫廷安微涼的注視之下,沈雲升繼續道:「先撇去聞氏身世疑點不表,你不妨再想一想,溫廷安是庶子,嫡庶有別,雖說由呂家女所出,憑著天資穎悟,頂多位置與你齊平,但老國公爺卻極為器重他,態度更甚於你,並且他的待遇,亦與溫家諸房少爺都不太一樣,這一點,不知你可有覺察到?」
這些事體,溫廷安自當是有所覺察,但沒留意得如此細緻,她一直認為溫廷舜滿腹經綸,受到器重很尋常。後來之所以淪為反派,是自幼時起缺少關愛,頻遭原主欺侮,才生邪心,走上歧路。可在近些時日的接觸後,溫廷安發覺事況遠沒這般簡單純粹。
沈雲升凝聲道:「你之前囑告我為他醫治腿疾,我也是存有一份私心,有意與他多番接觸,但此人易生戒備,不易打開心防。數日前,你們來文庫,打算造詣三樓禁地,可是有一位學諭模樣的人同你們說,我與溫廷舜交換了值守的時間,當時值守三樓之人是他?」
溫廷安記起了這檔子事兒,應了一聲,覺察了一絲端倪,問:「怎麼?」
沈雲升道:「那日戍守三樓的人確乎並不是我,但也不是他,我查過那個學諭身份,是個生面孔,文庫里查無此人。那日阮大人查過那個學諭的底細,但此人身手極好,完全避開了暗樁,朱叔去三樓禁地勘察,倒並無外人出入過的痕跡,但可以篤定的一樁事體是,溫廷舜並不像看起來的這般簡單。暗樁根本查不出與他身份相關的蛛絲馬跡,故此,阮大人就猜測,溫廷舜到底是不是你們溫家的二少爺,聞氏早就歿了,去午門查驗屍的驗狀,也尋索不到,一切東西都滌除得過於利索。十多年前,溫廷舜還是個垂髫小童,進入溫府,狸貓換太子,似乎也並非絕無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