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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4:47:00 作者: 孤荷
    眾人俱是看著鍾瑾,鍾瑾太陽穴脹脹直跳,覺得這一幫人委實不好糊弄,只得道:「茲事體大,都是院長的意思,與你們無涉,不該問的就別多管。」

    溫廷安目不轉睛地凝視他:「那好,今兒我們一併去禁地查個究竟,探查梁師兄的下落,若是我們出了事,一併把罪咎推至鍾兄身上。」

    「你!」鍾瑾見著溫廷安要走,忙伸臂堵住她去路,容色掠過一番躑躅,最終無可奈何,壓沉嗓音道,「此處人多而雜,我們換個地方說話。」

    待到雍院學舍里,鍾瑾四顧無人,並無伏寇,這才緩緩地開腔,倏然問起一件毫不相干的事:「一年前的元祐議和案,你們可有印象?」

    龐禮臣瞬即道:「你是指我祖父帶八十萬禁軍北上,駐紮元祐城,大渡燕雲江,討伐金人,斬獲首戰大捷之事?」

    溫廷安與溫廷舜並未開口,沉寂地看著他。

    只聽鍾瑾道:「十八年前,軍閥蕭景胥叛變,向大金借兵十萬,廣積糧,滅舊朝,建立大晉政權,作為回饋,晉太子繼位後,割讓元祐十六州給金人,這元祐十六州,亦被世人稱為關北之地。」

    「十五年前,大晉亡了朝,晉太子被放諸流徙,而先帝創立了大鄴王朝。收復元祐十六州,一直是先帝的夙願,過去十年,設封樁國庫,儲戰略物資,欲尋金人討回失地,而金人一直以取回關北之地為由,頻頻發兵南侵。早年,先帝偃兵修文,戰事接連失利,北上征伐之役數番無功而返。」

    「去歲,大金又一次大舉南下,來勢尤為兇猛,金國聖宗與太后御駕親征,直撲元祐城北河,軍情自北疆邊關急遞至洛陽大內,危機迫在眉睫,按我爹的意思,是舉朝震駭。參知政事權知太保龐漢卿主動請纓禦敵,但朝中也有主和派,那便是開國元臣溫青松,與右相溫善晉,主和派認為單憑武力,未必能夠抵禦百萬金軍,並且戰事將持續至少五年十年,元祐城是大鄴與大金的分界線,若是起了戰事,誓將民不聊生。」

    「當時,依官家的意思,趨向於主戰一派,但也希望戰後主和,遂是讓龐漢卿率領鎮遠將軍蘇清秋先行北上,溫善晉作為議和使臣,三日後再行北上議和。後來龐漢卿率領的八十萬禁軍殊死一戰,中了金人詭計,深陷燕雲冰河,溫善晉持官家信函,主動休戰議和,答應金人,每歲給金帛三十萬匹,銀子十萬兩,軍費計值三百萬,金人交換國書,這才同意偃武止戈,收眾北歸,放了城內所劫掠的老幼。」

    鍾瑾所述之事,溫廷安在原書之中皆有涉獵,元祐議和落幕,茲事傳遍了大鄴,民怨載道,官家看過誓書,對和談之事大為不悅,稱溫善晉辦事不力,不僅未能收復關北之地,且讓大鄴國庫連歲損失慘重,溫善晉上摺子自稱萬死莫贖,罹患肺疾一場,愈後,免去宰執與編纂修律官一職,在資政殿領了份閒差,編纂史書去了。

    而龐氏捍國有功,拔擢三階,權傾朝野。

    不過,這些事體皆是當做背景而存在,她開腔問道:「元祐議和案,與梁庚堯失蹤有何牽涉?」

    鍾瑾一副諱莫如深的神色,「我最近聽我爹說,雖說元祐議和之後,大鄴與大金處於議和期間,但金人覬覦大鄴疆域遼闊,過去一歲,暗中派遣不少諜者潛入洛陽,三法司一直在暗中追查諜者據點,前七日,我爹命我假借送名冊之機,給呂黿送去密信,呂黿看後,命我設計一出闖禁地借書冊的戲碼,說要讓梁庚堯引去文庫禁地。」

    「昨夜,我爹才跟我透露,說那個梁庚堯,早在洛陽蟄伏三年之久,此人的路引證函俱是偽造,他是個大金諜者。」

    第21章

    溫廷安淡淡地揪起眉心,沒料到自己頗費周折弄清楚一樁事體,居然牽涉到了國是,她心中升起一絲異樣,凝聲問,「梁庚堯是大金諜者?此話怎講?」

    鍾瑾點頭應是,「我起初也是不大相信他是諜者,但後來我爹跟我說,派去的暗樁覺察到,梁庚堯此人過去數日,常在夜半三更天悄然離舍,在寰雲賭坊南牆近處留下題壁詩,但這些辭句歪歪扭扭,也不像是大鄴書文,後經查證,此則大金密文,專用於諜者與諜者之間通信。」

    溫廷安狀似無意地問道:「題壁詩背後掩藏的密文是什麼?可曾破譯?」

    鍾瑾搖搖頭,忖量了一會兒才道:「金人密文長得花里胡哨的,委實難以勘破,不過,應當是諜者與諜者之間的暗號,我爹和龐指揮使抵今為止僅破譯了前一部分,說是擬定於翌日夜晤面,但具體在何處交接,做些甚麼,尚不清楚。梁庚堯如今都被押禁了起來,金人那些腌臢的陰謀詭計,估摸著也不太可能得逞。」

    眼下,只聽龐禮臣嗤笑一聲,抱臂哂然道:「既然梁庚堯是大金諜者,你幫你爹辦事,那昨日為何要尋楊淳的麻煩,這人可是無辜的。」

    鍾瑾訕訕地道:「誰叫我前一腳剛把梁庚堯引入禁地,這人剛好出現在了巷口,致使我以為楊淳與梁庚堯乃是合謀同黨,我這不是警惕著嘛,哪裡知道瓜田李下,橫豎我也不是故意的,還不是為了大局著想。」

    龐禮臣鄙夷地嘁了一聲,呂祖遷心中有惑尚未結開,忙問道:「溫龐兩黨相爭與元祐議和,與我爹有何干係?我爹不過是個龍淵閣律學博士了,為何如今刑部與樞密院抓諜者之事務,會落至我爹頭上?你說話不說全,根本說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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