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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4:47:00 作者: 孤荷
    這個龐禮臣是溫廷安的同僚,他若是威脅住了溫廷安,龐禮臣也便能放過他了。

    王冕立在外頭,自當是看得一清二楚,焦灼地大喊一聲:「大少爺二少爺當心!——」

    溫廷安發現鍾瑾朝她撲了過來,她躲閃不及,凝向了溫廷舜,這廝正好整以暇地望著她,打算繼續看好戲,溫廷安心中下意識生出一個念頭——她若不好過,二弟也甭想好過,大不了有難同當!

    同一瞬間,溫廷安眼疾手快抓住了溫廷舜的前襟,朝她自己的方向一帶。

    鍾瑾將眼前二人摜倒在地。

    呂祖遷朝著鍾瑾阻去。

    龐禮臣掌中虎虎生風,勢若掣電,龍精虎猛,找准鍾瑾的後背襲去!

    這場面怎一個亂字了得!

    恰在此刻,杳然無蹤的楊淳帶著呂黿等博士,速速迎面趕來:「學生稟告先生,鍾師兄帶著一幫人在長巷外尋釁滋事,呂齋長和廷安弟都受了他的欺侮……」

    第16章

    正說間,楊淳領著呂黿一群人趕至了長巷裡,就看到了這般人仰馬翻雞飛狗跳的一幕,只見龐禮臣腳勢如驚雷,一舉掃至鍾瑾的腿肘處,鍾瑾遭罹重擊,被前仆後繼的呂祖遷撲翻在地上,而另一邊,溫廷安扯住了溫廷舜,逼他擋住鍾瑾的攻勢,溫廷安出手實在太伶俐,溫廷舜沒個防備,眸底掠過一抹黯芒,反手抓牢了對方胳膊,兩人重心俱是不穩,在一群橫七豎八癱倒在地的一群內捨生里,身子下沉,相向而跪,磕著了彼此的額庭,被迫行了個夫妻對拜禮。

    溫廷安捂額吃疼,與溫廷舜近在咫尺地相視一眼,少年睫毛鴉黑,夾翹穠纖,近乎根根分明,一抹翳影覆落在臥蠶之下,瞳仁如曜石般漆邃,眸色如淵,教人無法蠡測,彼此的呼吸也貼得很近,溫廷安眸心如江心飛絮,濺起點點漣漪,她略感拘束,正想推開他起身,卻見他摁住她的膝部,隱秘地將手中的律論墨紙,交付予她的掌中。

    溫廷安瞪著他:「喂,你小子是故意撞我的罷?」

    溫廷舜垂眸看著她,嗓音喑然如磐石:「你不也故意拽我?」

    溫廷安深呼吸了一口氣,這傢伙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果真是好樣的,他對待溫廷涼溫廷猷很寬和,對待嬌蠻跋扈的溫畫眉也客氣,怎麼偏偏就是暗自給她下套呢?

    只聽他淡聲道:「呂老來了。」

    借著日頭雪光,溫廷安果真看到不遠處的一群博士學官,為首的老者恰是呂黿,他們也不知立在那處,看這幫紛爭持續多久,但面色可謂是異彩紛呈。

    楊淳眼睜睜地看著這麼一幕,簡直是瞠目結舌,

    呂黿絕對是氣結了,容色鐵青,斷聲怒叱:「學齋重地!你們這等潑皮這是在做甚!」

    學官們冷汗潸潸,一軲轆忙上前,迅疾分成兩撥,一撥將溫廷安為首的人抓起來,押到了三舍苑南部的衙房裡,在另一撥是將以鍾瑾為首的人救起來,護送至太常寺療傷。楊淳雖是說鍾瑾帶人尋釁溫廷安,但照眼下這情狀來看,依照傷重程度,倒像是溫廷安帶著人,將鍾瑾他們怒揍了一頓。

    衙房是犯了事兒的生員,專門受審且挨訓的地方,堂屋內燃了一簽燭火,呂黿冷眼旁坐於太師椅上,火光將老者的面容籠罩得半明半暗,學胥將每一人都逐一叫入板房裡,細細地審問了一遍,最先叫了溫廷舜進去,其次是龐禮臣,再是呂祖遷,這一審,將近一個時辰過去了,下午的射騎課怕是也上不了。

    最後才是溫廷安。

    溫廷安一邊疼得揉著額頭,一邊單獨走入了板房裡,甫一落座,便聽學胥問道:「你教唆各院黨友挑起內外學舍紛爭,合謀欺凌同門師兄,是否承認此事?」

    溫廷安看了學胥一眼,淡淡笑了一笑,鬆散地挽著雙臂道:「您這話可就說反了罷,是內舍的鐘師兄挑起內外舍紛爭,合謀欺侮我們外捨生才是。我們去挑釁內舍,動機何在?對我們有什麼好處?被你們衙房嚴刑拷問麼?我們幹什麼給自己找不自在?」

    學胥不為所動,肅聲道:「你不認錯?那我問你,為何要將溫廷舜和龐禮臣找來,不是為了干架,又是為了什麼?你不就是打算公報私仇?」

    溫廷安歪著腦袋,以手支頤,眯了眯眼睛:「不是,學胥大人,我怎麼感覺您一直在針對我呢?咱們不是才剛開審訊麼,你就一直在往我身上扣帽子,是不是有人在您面前抹-黑了我?是前面接受了審訊的那些人?還是鍾瑾?你把名頭告訴我,我找他理論理論,教育教育。」

    「放肆!」學胥看她坐的跟沒骨頭似的,坐沒坐相,當下拿起戒木敲了她一下,「你先回答我第一個問題,為何將溫廷舜龐禮臣尋來?」

    溫廷安抿了抿薄唇,這才收聲,懶懶地調整了一下坐姿,放置在了桌案上,說:「鍾瑾欺辱同門,還打算讓我承受胯下之辱,他那邊還帶了那麼多人,我這邊只有齋長一人,勢力單薄,不喊人幫襯著可怎麼行?」

    學胥道:「鍾瑾為人寬厚忠仁,尊師尊道,不可能幹出欺弱同門之事,」學胥蹙著眉心,「一個巴掌拍不響,想必是你先起得頭,挑釁了他,他才會嚴厲教育你,但你不服教誨,居然還教唆黨友報復他。」

    「所以說,您選擇偏袒鍾瑾,認為是我在扯謊?」溫廷安冷冷地哂笑了一聲,從袖袂里摸出了一團紙,平鋪勻直,攤展在了學胥近前:「這是我借給楊淳抄寫的律論,但最後卻出現在了鍾瑾的手上,還變成了這般模樣,請學胥解釋一下,倘若鍾師兄寬厚同門,又怎會公然帶人欺辱楊淳,他欺辱楊淳之時,我、呂祖遷和王冕都在現場,可為人證,鍾瑾辱我之時,呂祖遷可為人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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