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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4:47:00 作者: 孤荷
鍾瑾話中滿含惡意,左右一群內捨生紛紛哄然謔笑。
呂祖遷容色有些不太好看,內捨生自視甚高,趁著呂黿不在近前,就敢恣肆調侃他爹,他有些慍怒,但念著自己是外捨生的身份,也只好暫先隱忍著,上前道:「晚輩見過鍾兄,這篇律論不過是溫廷安尋人代寫罷了,溫廷安所作詩文,怕是不及鍾兄的萬分之一,他不過一個紈絝朽木,課試怕只是個巧合,定是不會礙了鍾兄的青雲路。」
鍾瑾挑了挑眉心:「呵,原來是代寫的麼?」
呂祖遷應是,且道:「晚輩尊重師兄,定是不敢在師兄面前班門弄斧。」
鍾瑾將墨紙揉成了一團,隨性扔在了地面上,岔開了腰胯,陰鷙地笑道:「行,那我也不介懷什麼了,只消溫廷安能從我胯-下走一遭,我便當他尊重過我了,如何?」
溫廷安聽著蹙了蹙眉心,現在算是審明白了具體是什麼情狀,她律論得了高分,同門師兄鍾瑾是想要尋她麻煩,但先遇到了與她同齋的楊淳,鍾瑾拷問楊淳打聽她的所在,楊淳是個悶油瓶,嘴皮子嚴實得很,死活不答,惹惱了鍾瑾,他遂帶人將楊淳怒揍一頓。呂祖遷算是個見風使舵的,想要帶著她從鍾瑾手下逃生,唯一的法子就是不要招惹鍾瑾,而不招惹鍾瑾最好使的法子,便是貶謫自己,抬高對方,滿足鍾瑾的虛榮心。
因是長巷地處隱秘,人煙稀少,縱使有生員經過,看到鍾瑾恃強凌弱之舉,也礙於他的身份,並不敢貿然揭發。
關乎原則問題,溫廷安堅決不讓步,她摸出了摺扇,淡笑道:「律論系晚輩所作,鍾兄因此事尋晚輩的麻煩,只會顯得鍾兄格局小器。」她冷蔑了鍾瑾身上某處一眼。
氣氛驟然一凝,呂祖遷觳觫一滯,近乎顫慄地看著溫廷安一眼,他好不容易將局面緩和下來,溫廷安怎麼能拆他的台?
鍾瑾聽了,臉色變得不大好看,驟然收胯,笑意森冷,他身為尚書之子,在三舍苑裡幾乎可以橫著走,不論是學官學諭亦或是同窗,何人不是好言好語供奉著他,他何時居然被人說是小器?
溫廷安未免太過輕狂,崇國公府近年以來地位逐漸式微,這個嫡長孫毫無與他叫囂的資本,長著一張娘里娘氣的白臉,要論小器,真正小器之人,才是他才對!
鍾瑾太陽穴突突脹跳,他對溫廷安印象本就糟糕透了,眼下,聽對方伶牙俐齒地一激將,他當即吩咐身邊所有人一哄而上,道:「將溫廷安這個狗東西拿下,我要扒了他的皮看看,究竟是他小器還是我小器!」
呂祖遷夾在溫廷安與鍾瑾之間,一時之間一籌莫展,他身為外舍齋長,理當是竭力阻止外舍與內舍起衝突,他心下焦灼,攔在溫廷安近前,對鍾瑾等人道:「師兄們,其實這都是一場誤會,有話好好說,有事可以好好商酌……」
但話未畢,他前襟就被人拽了出去,被摜在了地上,他齜牙咧嘴,意識眩暈,疼得起不來。
鍾瑾帶著眾人,里三層外三層包抄住了溫廷安,鍾瑾對左右二人使了個眼色,兩人順勢找准溫廷安襲去,千鈞一髮之際,卻聽人群外邊傳了一聲:「少爺,援兵到了——」
眾人一怵,忙回頭看去,便見王冕去而復返,身邊跟著兩個少年,俱是白襟滾銀,但依其腰側束帶,一位是武學生員,一位是書學生員。溫廷安視線穿過人群的罅隙,往二人身上一探,納悶了,王冕確乎將龐禮臣尋來了,怎麼還將溫廷舜找來了!這人肯定還記著她的仇呢,萬一將她打架的事兒揭發出去怎麼辦?
更要緊地是,他腿疾未愈,若是要干架的話,那豈不是很吃虧?
「你們倆都和溫廷安是一夥兒的?」鍾瑾眉頭聳立,援兵居然都是上捨生,來頭也都不小,他心中有些惕凜,沒想到溫廷安竟有這般人脈。
龐禮臣雖是有些花花腸子,但在大場面下,端的是為救兄弟兩肋插刀,叉著腰道:「正是。姓鐘的,趁著你龐爺爺未發大招前,還不識相點趕緊滾?不然你龐爺爺削了你天靈蓋,讓你哭著滿地找爹!」
龐禮臣這番話無異於點燃了藥筒。
鍾瑾他爹是從二品大官,龐禮臣他爹也不遑多讓,當今左黨麾下的樞密院指揮使,亦是官居二品,論拼爹,二人可謂是不分伯仲。
溫廷安根本來不及去問王冕為何要將溫廷舜帶來,雙方對峙的人馬已經開打了,龐禮臣同溫廷安關係很鐵,根本看不得自己人受欺侮,雖未帶兵刃,但憑赤手空拳,勁袍輕拂,借力打力,絲毫不落下風。
溫廷舜淡視著這一切,泰然自若地穿過纏鬥在一起的人潮,神態之間毫無惶然之態,行至她近前,揀起了散落在地的紙團,掃了一眼上邊的律論,眸底掠過了一絲興味:「這是長兄所著?依這文采,勿怪會招人妒恨。」
溫廷安匪夷所思道:「二弟,你究竟是來看我笑話,還是來幫我撐場子的呢?」
「長兄看我患了腿疾,如何幫你撐場子?」
「那你來此做什麼?」
「還能來做什麼,自當是看長兄笑話。」
「……」敢情這廂吃飽了撐著,給她添亂呢這是。
溫廷安心急火燎,想要去找陷入暈厥的楊淳,摸索去長巷附近,卻發現他人已經不見了蹤影,事到臨頭,這人去了何處,委實令溫廷安頭疼不已。那端,龐禮臣已經撂倒了鍾瑾身邊好幾個人,鍾瑾愈戰愈挫,勢頭敗落不少,他終究不是學武的,在龐禮臣這裡吃了不少暗虧,他咬咬牙,瞥見了不遠處的溫廷安,眸底掠過一份怨毒,忙前撲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