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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4:47:00 作者: 孤荷
眾口鑠金,崔家毫無辯駁之機。
難怪崔校尉不待見溫廷安,因為他覺得她是一介酸儒,幫親不幫理。
溫廷安先摸出身份令牌,以示身份。
一看是太常寺上捨生的牌令,崔校尉和李氏父子俱未料到少年竟是大有來頭,李氏父子的臉色變了幾變,周遭人群亦是稍微安寂了些許。
唯有族學的生員才以襟色識人,但到了外頭,絕大部分人只認準令牌玉符。
溫廷安看到起了震懾之用,莞爾道:「驚動眾人,委實是萬不得已。沈某這人呢,就是這般愛打抱不平的,今次與溫二少爺途經此地,看到了這一樁事兒,不拎清楚便不能罷休。眾所周知,太常寺是與三法司走動頗為頻繁,若是在查清崔家千金的金銀地契究竟落在何處,我定請示三院與府衙給出一個公道,至於誆瞞犯科者,定是移交有司予以重懲。」
溫廷安在洛陽城名氣臭,人脈也廣,但真正見過他的人,也只有崇國公府、族學和一些三教九流的狐朋狗友,大多數人只是聞過其名,但未睹其容。
是以,溫廷安自稱沈某,在場大家並無疑議。
溫廷安拎出了一柄玉骨摺扇,攤開,慢條斯理地扇了數下,笑語盈盈地看著崔家與李家:「你們看如何?」
聽到三院,李氏父子面面相覷,一陣罕見的無語凝噎,頓了老半晌,亦是絲毫沒帶怕的,道了聲好。
崔校尉搗刀歸鞘,怒髮衝冠道:「你這小子若是真能替老子將妹妹的鋪契尋到,老子命就一條,還有幾些閒丁,若你平素遭人欺著了,定供你差遣!這堂堂洛陽城,老子罩著你!」
那端,王冕看得冷汗濡濡,頗為不安,自家主兒主持公道也便罷了,怎的居然竊來了令牌,是何時竊來的,還把族學太常寺給牽扯進來了,萬一事兒鬧大了,闖了大禍,他可得怎麼向溫老太爺交代!
他憂心交兮,拱手對溫廷舜恭謹道:「二少爺,咱大少爺總是興之所至,不按常理行事,要不先差車夫,將您和三少爺五少爺送回國公府……」
「三弟五弟先走。」溫廷安薄唇輕抿了抿,閒懶地以手支頤,嗓音喑啞溫沉,在玄鶴紋簾幔的掩映之下,眸色顯得淡寂又廖然,「長兄一腔古道熱腸,立身為民,我怎能不捧個人場?」
王冕聽著這話,頗覺有些不大對勁,但明面上只能暫先應承下來,這一會兒,溫廷安招了他去,附耳說了幾句話,李氏父子見二人在說悄悄話,眼神有些機警,亦是漸漸豎起了耳朵。
王冕避讓一旁,容色躑躅:「溫少……」
溫廷安挑眉:「嗯?」
王冕不懂主子葫蘆里賣著什麼藥,被迫改口:「沈公子,這事……」
「讓你去,自有我的道理,去罷。」
王冕只得從命,率先辦事兒去了。
這端,溫廷安先對崔元乾道:「沈某可否同令妹問幾句話?」
崔元乾劍眉怒挑,挽著臂,審視著她,冷嗤一聲:「我妹一未出閣的小姑娘,你這小子居心叵測,想占她的便宜?」
溫廷安一陣失笑:「丟失金銀鋪契的人,是大人還是令妹?」
「自然是我妹。」
「親自跟牙倌接觸過,對整一樁買賣的來龍去脈最熟稔的人,是大人還是令妹?」
「自然……也是我妹。」
「校尉大人也說了,令妹是丟失了貴重之物,裡間種種情況與計較,她是最為熟悉不過的,若是沈某能對來龍去脈明悟清晰,便越對尋回失物越有裨益。」
崔元乾有些不情願地行至馬車前,隔著帘子說了幾句,片刻便回來道,看了她一眼,打了個手勢:「問吧。」
溫廷安行至馬車前,隔著一重帳簾,問那崔元昭崔小姐:「小姐所失之物具體為何?又是何時與尋李氏父子做得買賣?」
簾內靜默了片晌,似是在忖度,不久傳出淡細的話辭:「我母親早逝,留下了東廊坊北街的七塊鋪面,還有一些首飾金器。近些時日,家中吃緊,我預備將鋪面轉賃出去,也需典當一些金銀細軟,七日前去了一趟牙保行,經人薦引,便尋李四李五二人做了這一樁買賣。」
話至此處,崔小姐又道:「李四李五承諾在三日內尋著買主,尋著了,去信知會與我,公子您看,明明交易談成,但兩人一連七日皆是杳無音訊,今日我哥帶我去了一趟鋪面,適才發現七塊鋪子早就有人做起了生意,細問才知曉,他們已經來了五日了,皆說鋪面是李四李五賃給他們。李四李五將鋪面據為己有,且將金器典當後的銀票納為己有,我哥抓著兩人的時候,他們行將出城,我尋他們歸還鋪契約,他們卻裝傻充愣,極為抵賴。」
溫廷安問:「去牙保行做買賣,循理而言,僅需戳紅印,再掛著牌子,以牙倌作保,毋需交鋪契,這些李氏父子未曾與小姐說過?」
崔小姐躑躅了一番,道:「他們只說了,只消交四百文,再將鋪契呈具,便不用課稅,說是四百文是免稅財,鋪契是信物……反正,他們跟我算了一筆帳,闡述課稅的種種壞處,我便是信以為真,將鋪契交予他們了。」
溫廷安無奈地笑道,「據大鄴律法,牙行交易,倘若未按時課稅,則按禁罰,一律按盜稅論。」
崔小姐可能是真的嚇著了,嗓音帶了幾分哽咽:「那可該怎麼辦?這幫狡黠之人,我真不知該拿他們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