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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4:24:10 作者: 宛姝
江子望拍著胸口喘過氣,現在她可以肯定這個男人是鬼上身了。她理了理情緒,不跟他一般見識,「總裁,我成了你妻子後會天天見面,我不希望我們分不開工作和生活的界線。」
這應該是一個好的理由,夫妻生存法則之一就是距離產生美,不能時時刻刻膩在一起,雖然江子望不知道她為什麼會和陸然程編一個害怕雙方生膩的理由,她會不會太自作多情了?可話說出去了,就來不及了。
男人和女人的思維顯然不同,陸然程在乍聽到江子望說她已經是他妻子時,心裡變滑過一絲奇異的感受,說不清、道不明。他忽然想到她的本專業是廣告,便明白了江子望的真正心思,他有些納悶為什麼她總不直接挑明。
陸然程有些鬱悶,他重新啟動了引擎,還是答應了江子望的要求,「好吧。」他說得咬牙切齒。這個女人估計就是吃准了他會妥協,等著吧,他一定要從她身上討回來。
可惜江子望沒有想那麼多,只是微微詫異他忽然的改口,唇畔便勾起了微笑,心裡被塞滿了喜悅,漲漲的。陸然程的餘光里,只見她一張勝雪的臉蛋上就在那麼短短几秒里染上粉嫩嫩的紅暈,如同盛開在三月春里一朵嬌媚羞花,他的心情忽然就好了起來。這個女人竟是如此容易滿足嗎?還有,她還是笑起來可愛多了。
一旁的江子望不知陸然程的心思,她正期盼著一份新的工作體驗,暫時將要見多年未會面的父母的事忘卻。
但該來的事情還是會來,當陸江兩家一起坐在陸家位於台北郊區的豪華別墅里時,江子望還覺得自己是在經歷一場夢。
她對著滿桌的豐盛珍饈,竟一時無從下口,喉嚨間焦灼著一股熱氣,難以傾吐,又難以下咽,整個人坐立不安。她看著對面一派適然的陸然程和一旁從容寒暄的長輩,心窩處漸漸騰起了一股委屈,貝齒咬著紅唇,卻不知自己為何生出這樣的情緒來。
這時,本來一直關照的長輩的陸然程忽然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眸色深沉莫測。江子望心跳了一下,便如沸水熄了火,不安感慢慢轉為平和。
這時江母淡淡一笑,依然清麗的臉蛋上一片溫柔,對著陸父和陸母道:「以後小望還得倚仗親家公和親家母照顧,希望她不給你們添麻煩。」
江子望下意識地側過身看著江母,明明這麼多年過去了,說出這樣的話來,彷佛這從未相見的五年來都乘著時光機而去,她是在父母膝下承歡的女兒,他們並沒有牴觸與間隙。她明明知道是假的,這一刻卻再也沒有叛逆的心理,她收回視線,頷首輕輕一笑。
而風韻動人的陸母自然對江母報以一笑,精心描繪過的妝容堆砌起一抹得體的笑容,她道:「怎麼會麻煩?小望是多好的孩子,以後還得麻煩她多管管然程,這孩子從小就不讓我和他爸省心。」說著,還若有似無地瞄了一眼陸然程,眼神中放出嗅嗖冷箭。
莫名其妙成為陸母靶心的陸然程既無語又無奈,這都什麼跟什麼啊?可又不好發作。他抬眼一看,卻見幸災樂禍的江子望正在抿著紅唇偷笑,他瞬間眯了眼、沉了臉。
江子望明白太歲頭上莫動土的道理,艷麗的小臉蛋上已經恢復了常態,不過看一直高高在上的陸大總裁吃癟,真的是很奇妙的體驗。她想,雖然這是她第一次見陸父和陸母,但直覺告訴她,他們應該會比陸然程好相處,這也算是比較欣慰的一件事。
二家又有一搭、沒一搭說著話,等吃得差不多的時候,總歸是散了宴。
宴席是結束了,可江子望卻又揣惴不安起來。這時陸然程走到她身邊,在她耳畔低語道:「你帶你爸媽去偏廳說會話,待會我讓人送他們回台中。」
江子望本來因為他猝不及防的靠近而緊張,聽到他的話後便脫口而出,「他們今晚不留宿嗎?」話音一落,她便知自己失態了,她未免太過激動了。
陸然程的臉色變得高深莫測起來,他探究的黑眸直看得她的心評評直跳,讓她不由揪緊細白的手指。
「他們要求的,可能是有事情吧。」他十分好心地跟她解釋。
江子望這才點點頭。她回過身,只見相攜而立的父母正面容恬淡地望著他們二人,在他們眼裡,似乎十分欣慰他們的女兒和女婿如此親密無間的模樣。
「好。」江子望點點頭,然後慢慢靠近二老,將他們二人帶至偏廳。
陸然程立在他們身後,目送他們轉過拐口,這時耳畔傳來輕微的咳嗽聲,在今天宴席上一直少言的陸父正緩緩地步上長長的高階,他的聲音很低沉又很冷淡,「然程,跟我來書房一趟。」
陸然程微微蹙眉,這時走到他身旁的陸母推搡了他一下,明媚的妝容早就退去了剛剛在席上的和顏悅色,狹長的鳳目瞪了他一眼,「跟你爸上去。」
陸然程皸著眉,按捺住情緒,隨陸父拾級而上。
此刻的偏廳里,江子望很努力地保持著著鎮定的狀態,她自然地將手交握在腰腹處,一襲華貴、合身的小禮服加上精心設計的妝容,讓她擁有了堅硬的保護殼。可在與江父、江母對視幾秒後,卻又逐漸鬆懈了。
江子望忽然發現記憶中一直高挑、挺拔,面容嚴肅的父親已經兩鬢染上華白,素來嚴峻的眸子此刻盛滿她不懂的神情,只有眼尾褶皺的細紋才泄露出他難以掩飾的激動。而她的母親也早就退去盛年時的囂張氣焰,溫和的臉上此刻是慈愛的。
她愛憐地望著江子望,良久才吐出一句話,「小望,你長大了……」只說了那麼一句,江母的眼睛就變紅了,薄薄的眼皮上泛起一圈的紅,指甲陷進掌心的肉里,尖銳的疼痛才能支撐著她不要倒下,面對這個五年未見面的女兒,她的心裡不是悔恨就是痛。
江子望怔了下,像是沒想到多年未見後,開口竟是這麼一句,她不知道自己心中是何種情緒,唯有毫不失態地淡淡一笑。
江母的嘴唇顫抖著,她情不禁掐住江父的手掌,又說了一句沒頭沒尾的話,「然程挺好的,你們要好好的。」這些年來最大的衝擊莫過於某天午後,陸然程帶給他們的消息。這個一直默默給他們寄錢,卻從不和他們見面的女兒到底是心軟的,她本以為她永遠都得不到女兒的寬恕。
江子望還是笑,這次還點了點頭。
在這一刻江母知道,這個孩子依然並未釋懷,但已經作了最大的讓步。她捂住嘴巴才不讓自己哭出聲,因為她知道眼淚只會讓雙方更加難堪而已。
一直站在江母身後的江父握住她消瘦的肩膀,他看著江子望,聲音還是壯年時的低沉、有力,可也帶了歲月所給予的,不可忽視的蒼老。他道:「以後過年的時候,偶爾回一回台中吧」,又頓了一下,接著說:「就我和你媽過年,太冷清了。」
江子望琥珀般透明的眸子動了動,而後籠上了一層薄薄的迷霧。她似是沒有聽懂江父的話,又似是聽懂了,但身體比大腦又提前作出了反應,她點了點頭,終於說出今晚的第一句話,「好。」雖然只有一個字。
然後江子望就見到對面的兩個人都表現出難掩的激動與喜悅,接著她的內心也湧上了一絲名為喜悅的東西。她曾經聽陸然程說過,年紀越長後,越覺得跟父母作對是多麼無趣,所以即使厭惡父母的逼婚,他還是找人結婚了。在此刻,她也有些感同身受,她早就不是孩子了,父母的前塵舊帳她早就沒了年少時的激烈牴觸,她現在只想抓住還能抓住的東西,其他的話便也懶得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