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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與其說是威懾力，不如說是一種源於意料之外的思維停滯。齊睿顯然注意到了大家臉上的表情，這才意識到，這裡是電視台，不是《財經人物》；他是一個普通職員，不是高高在上，誰見誰捧的總編輯；他是夏萌，不在是齊睿。

    「咳咳，我的意思是，被領導看到，肯定是要扣獎金的。」一向順風順水的齊睿，從沒想過，他，齊睿，堂堂復旦優等畢業生，《時代》旗下亞洲最年輕的總編輯，竟然會有如此丟臉的一天。他的臉有些掛不住，卻沒有紅，齊睿這輩子，也許只有成功騙取夏萌初夜時，臉上才星嘣的出現那麼點點類紅色。

    在齊睿的人生信條里，成功男人準則的第一條，就是，喜形不於色，想讓他那張石板臉露出點表情，世界上，恐怕只有兩件人事了，一個就是他老婆夏萌，夏萌的吻一到，齊大總編的面部肌肉立刻鬆掉；第二個，就是齊敏的如來神掐了。

    「都幹什麼呢！辦公室看看，被你們搞成什麼樣子了，烏七八糟的，趕緊都給我整理了。三十分鐘以後，來小會議室開會，遲到的扣當月獎金的百分之五十！」就在大家為齊睿這隻中途退縮的紙老虎鄙視不已的時候，真的虎大王，策劃部部長錢鍾書，一個中年飽受大肚子摧殘形象的禿頂男人，也是公關策劃部眾多婦孺中唯一的一朵綠葉出現了。

    即便這個綠葉也即將枯黃老去，但是在一群娘子軍里，也是一枝獨秀。

    錢部長很對得起他那個帶重的名字，自從步入四十歲的所謂男人的黃金時段後，老錢的肚子就不負眾望的圓了起來。齊睿看看錢鍾書的肚子，在悄悄瞥了眼蔣墨玉那團，嘴角竟然略微的有些鬆動。正轉身準備離開的錢鍾書那雙眯fèng的小眼睛，顯然是捕捉到了齊睿臉上的細微變化，本來準備打道回府的步子一沒，又折了回來。

    「我說，夏萌，雖然電視台『不是很忙』，可也不是養閒人的地方，你說你，這一天天，除了消耗一頓台里的午餐，偶爾再加頓加班的夜宵，你糾結能給電視台創造多少效益啊，我真是懷疑，你做的那些，連個盒飯的盒子錢都拿不回來。」部長的批評很犀利，群眾的目光很幸災樂禍，齊睿的表情……很平靜……「這是我做的新一期廣告策劃案。」就在錢大部長的口水即將彈盡糧絕的時候，齊睿捏了捏耳垂，歪著頭把策劃案的文件夾遞給了錢大肚。

    錢大肚這個名號齊睿還是從夏萌嘴裡聽說的呢，在家時，夏萌很少談公事，其實也不是她不想說，而是自己根本不給她機會說。除去五天正常的工作日，周六周日如蒙有幸，齊睿可以不必加班在家陪老婆，與其聽妻子抱怨電視台那些七姑娘八姨婆的瑣碎事情，他更樂意給老婆做上一頓美美的晚餐，然後把小白兔騙上床，先前面，再後面，做上幾輪。

    從夏萌口中聽到的唯一一次關於老錢的名號，還是一次記不清緣由的事情後，印象里，齊睿只記得夏萌關於錢鍾書的這樣幾句評語：婆媽、嘮叨，但還算有度量的一位領導。錢大肚，這是夏萌當時趴在他懷裡叫出來的名字。

    齊睿的態度不卑不亢，甚至眼神裡帶著些桀驁，錢鍾書有些疑惑，不自覺的伸手把文件夾接了過去。簡單的翻過幾頁，老錢一雙鼠眼竟然……亮了……「記得一會兒開會……」老錢邊念叨著，也不管其他人能否聽到，就保持著靈魂出竅的狀態走了出去。

    快到門口時，突然想起什麼，老錢一個激靈，回過身來：「馬奇結婚，你們誰把份子錢收一下，禮單金額寫清楚交給我。」馬奇是公關策劃部細分廣告二部的新晉部員，剛參加工作不久就傳來婚訊，是謂事業起步後的小登科。據說，馬奇家世很好，剛進台里就拉來幾單創值不菲的廣告，是領導眼中的香餑餑。

    「錢部，我來收吧。」但凡聽到與「錢」字沾上一點邊的事情，蔣墨玉總是神經最靈敏的第一個蹦出來。「部長，交給我，你就放心吧……」雖然錢不會落進自己的腰包，但是既能過了癮，又入了領導的眼，這種好事，她蔣墨玉當仁不讓。

    「好吧，墨玉，收好了，記得把禮金單子一起給我拿過來。」錢鍾書說完，看了已經回到位子上坐好的夏萌一眼，拿著策劃書走了。

    「哎呀，要我說啊，這個積極分子，就是積極分子，什麼時候都不放過任何一個表現的機會，我說，墨玉啊，你孩子將來生下來要是隨了你可怎麼辦啊！」李煜拿著毛巾，擦著臉上的抓傷，如果不是避諱蔣墨玉是個孕婦，怕打壞了擔責任，李煜哪裡會給她抓了這麼多下。

    「李姐，我們都是半斤八兩，彼此彼此的關係，就別說那些話來磨牙了。」蔣墨玉走到李煜跟前，一派求和模樣，李煜悶頭一笑，狼與狽之間盡釋前嫌。「馬奇結婚，拿錢吧。」蔣墨玉纖細的白手一伸，遞到了李煜面前。「就知道你沒好事。」破布嘴一面念叨，一面不情不願的拿出了錢包。

    「登記！」蔣墨玉單手撐著她那傲嬌的肚子，一隻手點著放在桌上的一張表格紙，做起了甩手掌柜。李煜撇著嘴，刷刷刷一頓狂糙，把寫著自己歪七扭八的名字的表格，以及那五百元錢，一併賭氣的推到蔣墨玉面前。

    「交錢了，交錢了。」蔣墨玉一路吆喝著，在辦公室里做起了鬼子的掃蕩工作。

    齊睿在座位上，蜷著身子，一動也不敢動。「老婆以前是怎麼挺過來的啊，真他媽的疼。」他緊緊咬著唇，額頭抵在桌子邊緣，夏萌的辦公桌在一個角落裡，狹小不說，光線也不是很好，可是，相對的也里那些聒噪的鴨子遠了些。

    以前就聽米洋說過，他家裡養了1500隻鴨子，五百隻是他老婆，五百隻是他老媽，五百隻是他外婆。第一次聽到女人與鴨子掛鉤理論的時候，齊睿還不相信，因為工作以後的夏萌比大學時候安靜許多，他們之間最多交流的時候，大概就是在床上了。

    可如今，他的確真真切切，確確實實的用自身的羊入虎口驗證了這個理論。

    「夏萌，你的份子錢……」

    「蔣姐，你等下，我接個電話。」齊睿按下接聽鍵，「喂，媽，有什麼事，我這忙著呢……」是齊睿的老媽齊敏。「夏萌，你本事了是吧，嫁進我們齊家門，連規矩都忘了，這麼和婆婆說話的……」一通火箭連環炮。齊睿一股涼氣從腳心噌的以每秒八十邁的速度迅速上竄，竟然忘了他現在的身份已經從親兒變半女了，真不受待見。「媽，我不是這個意思……媽，媽……」嘟嘟嘟的忙音聲昭示著霹靂無敵的美女老媽生氣了，唉，改天叫夏萌給妖孽媽打個電話吧，這叫什麼事啊！

    「蔣姐，錢……」

    【後記】：如果把蔣墨玉比作是一個精明的理財師，那齊睿就是一個徹徹底底的敗家子，當精於算計的蔣墨玉VS迷糊蟲齊睿時候，彗星裂了，地球……滅了！！

    【題記】：《大話西遊》里，悟空的一句人僧感悟深得夏萌的心，具體是什麼，她已經記不清了，大概的輪廓是這個樣子的。曾經有一份賊噶苦逼的感情擺在她面前，她沒有待見，如果可愛的觀音姐姐再給她一次機會的話，她絕對不和齊睿賭氣了，絕不了……【私語：小樣兒，後悔了吧，叫你不學好，叫你身在福中不知福，叫你不心甘情願接受氣老大的豢養，活該……】【夏萌：嚶嚶嚶……】

    但凡是人，生存在地球上的直立行走的陸生哺辱類動物，學名人類，與動物的一個最明顯的區別就是，人會思考。在某種程度上，這抬高了人類的地位，但好事的背後，總是帶著些負面作用。

    思考多了，人類就多了七情六慾，七葷八素的苦辣酸甜便一股腦的澆到了人類的大帽子上。

    自從遙遠的古代，就流傳著一個人生四大喜的說法，它們分別是：久旱逢甘霖，他鄉遇故枝，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這種說法隨著時間的流逝，漸漸被一些歪才人士加工變身成了一個徹底改頭換面的人生四大悲……當甘霖只有一滴，農夫哭了；當故枝變成債主，佃戶跑了；隔壁的洞房只能在聽壁角的時候給自己一點精神的安慰，可是空空的床榻上還是一片冰冷；做了一輩子狀元夢，總算輪到自己了，結果竟然是重名。

    當然，這些別人眼裡已經算是悲催至極的事情，在夏萌看來，根本是完全徹底的一疊小菜，如果要她拿出所有的家產、學位，甚至於婚姻，她也願意交換，來換取呆在她本來應該呆在的身體裡。當然，晚結婚可以，不結婚或者是更換結婚對象的問題，就另當別論了。

    掛斷齊睿的電話，夏萌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慶幸自己嫁給了齊睿。如果換做另外的任何一個男人，不要說「大姨媽」，就是來個「老娘舅」，估計那人不死也會瘋！夏萌第一次覺得齊睿那強烈的壓力鍋似的氣場，也並不是那麼的討厭。當初沒有衝動的輕言離婚也許並沒做錯……「總編你好了嗎，大家……都在等你……」會議室里十幾個分刊的編輯就這樣被夏萌曬在那裡，全身霉出的綠毛足有半米長了，迫於眾大神的無限壓力，柳清晨只好硬著頭皮出來追擊圍堵齊大總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