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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4:23:42 作者: 江小綠
不知道畫了多久,脖子有些發酸,江見歡側頭,目光望向窗外,發現地面已經是一片純白。建築上,屋頂,植物,都被蓋住了一層白色。
紛雜的萬物變成了乾淨的冰雪世界,協調而統一,江見歡視線轉了一下,不經意間看到了對面屋檐下掛著的中國結,在風中微微晃動,那玻璃上,還貼了精巧漂亮的剪紙。
年味十足,又透著濃濃的中國味道。
江見歡腦中靈光一現,手中的筆飛快動了起來。
一口氣畫出來三張圖紙,外面天色已經有些暗,冬天天黑的早,下雪天愈發暗淡,江見歡看了眼時間,還有一個小時才下班。
她活動了一下關節,正準備去洗手間時,手機鈴聲響了。
......
一路催促著計程車師傅趕到醫院,車子剛停,江見歡就迫不及待推開門,直接奔向電梯。
手術室亮著燈,易晴雪坐在椅子上,雙手握著手機呆呆望著牆壁,整個肩背都塌了下來,雙目無光。
「媽,爸他怎麼樣了?」
江見歡握住她的手,緊張詢問,易晴雪一見到她,原本就泛紅的眼眶又忍不住流出淚來。
「歡歡,你爸爸現在在動手術,還沒脫離威脅...」她哽咽道,江見歡抑制住心頭的驚慌失措和眼中淚意。
「爸怎麼會突然暈過去?他身體不是一直都很好。」
「你爸爸他,最近一年總說頭痛,我叫他去醫院檢查一下也不肯,買了藥吃過幾次,誰知道...」易晴雪說不下去,低聲哭泣,江見歡環顧四周,正準備找醫生詢問具體情況。
「誰是病人家屬?」前頭手術室門被打開,穿著白大褂的男人走了出來,四目相對,兩人具是一愣。
「白秋...?」
「江見歡。」他鏡片下的目光打量她幾秒,微一點頭。
「你是病人家屬?」
「是。我爸爸他現在怎麼樣了?」
「病人已經脫離危險。」白秋說完,見她欲再詢問的模樣,又補充道。
「是由於腦供血不足引起的暈倒,病人右側頸動脈狹窄,手術治療過後基本沒有問題,住院這期間多注意休息。」他一頓,想起了什麼。
「對了,你們費用還沒有交的,記得到一樓去交一下。」
江見歡神色微變,朝他點點頭,穩住情緒。
「謝謝你,白秋。」
「應該的。」
易晴雪手裡還有張卡,是這些年全部的積蓄,才到這次手術費用的一半,江見歡坐在醫院外面的椅子上,一個個翻著通訊錄號碼。
同事都才認識幾個月,沒有熟悉到能借錢的地步,家裡的親戚朋友對他們已經避之不及,名字從她眼前一排排划過,江見歡腦袋亂成了一團漿糊,胸口被壓迫得快要喘不過氣來。
雪已經停住了,天空飄起小雨,外頭一片漆黑,行人匆匆,冷風颳在肌膚上,仿佛帶了刺。
兩旁樹木葉子凋落,只剩下光禿禿的枝丫,在墨黑的蒼穹下張牙舞爪,倍顯蕭瑟。
江見歡雙目無神的看了一會,低頭手指停留在一個名字上,正準備撥通。
「哎,那邊那位小姐,你的費用已經有人幫你繳過了。」
不遠處櫃檯,突然傳來一聲叫喚,江見歡驚訝的睜大眼睛,難以置信地走過去。
「請問,是誰幫我交的?」
「哦,是我們的白醫生,你應該認識吧?」年輕的小護士打量著她,眼中露出好奇和揣測,江見歡一愣,隨後胡亂的點了點頭。
「認識。」
「哦。」小護士有些失望,還想多問些什麼,卻發現剛才的那個女人一下消失不見了。
「白醫生和她是什麼關係,不會是男女朋友吧...」她嘀嘀咕咕,又被後面排隊繳費的人催促,立刻把這件事放到了腦後,忙碌起來。
江見歡想找白秋道謝,順便把錢先還一部分給他,結果問了好幾個人,才知道他又開始了下一台手術,於是只好等他忙完。
江新還沒醒,轉入了普通病房,易晴雪在床邊守著他,一邊垂淚一邊抹眼睛。
江見歡到外面打了盒飯進來,兩人簡單吃完東西,輪流守夜。
今天幾乎折騰了一天,提心弔膽,易晴雪身體熬不住,江見歡租了張床位給她,讓她休息,自己一個人則坐在椅子上淺寐。
半夢半醒,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身上突然多了一絲重量,帶著熟悉的薄荷味,幾乎淡不可聞。
她猛然睜開眼。
走廊燈光白得透亮,深夜靜悄悄的,無人走動,蘇末站在離她很近的地方,戴著鴨舌帽眼鏡,只穿著一件灰色毛衣。
江見歡垂眸,看見了自己身上的黑色外套。
「你來做什麼?」兩人對視幾秒,江見歡緩緩坐起,拿掉身上的外套,聲音還有些剛睡醒的沙啞。
「聽白秋說你爸爸生病了。」
蘇末沒回答,只是開口道,江見歡低著頭,沒有接話。
「現在好點了嗎?」他輕聲問,江見歡依舊頭也不抬。
「還沒醒。」
身前投下一片陰影,蘇末在她旁邊坐下,聲音在這靜謐的夜裡,淡得像是霧氣。
「對不起。這麼多年...因為那次我誤會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