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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4:22:22 作者: 周彎彎
    他問:「你單相思?」

    她扭頭看他:「誰規定初戀不能是單相思?」

    他被她看得立馬改口:「單相思好啊。單相思應該永遠都不會失戀才對吧?」

    她收回目光,再次看著那湛藍湛藍的天色,幽幽說:「單相思的對象結婚了,不就失戀了。」

    他表示贊同:「說的也是。」隨後,又說,「任知意,其實你也很像我的初戀。」

    她覺得他這是故意揶揄自己,都懶得正眼看他,就胡亂問:「是脖子像嗎?」

    正好有一陣風吹過,帶著他的笑聲到她耳邊。

    他說:「你真聰明。」

    那日香港,天空湛藍、萬里無雲。

    那日上海,爽風習習、秋月無邊。

    那日,是方煒大婚的日子。

    那日的前日,她接到他的電話,邀請她參加婚禮。

    他明明不是日理萬機的人物,卻忙得直到結婚前才抽出時間將自己的天大喜訊告訴她這位他曾以知己稱呼的最佳好友。

    她明明不是日不暇給的人物,卻忙得根本抽不出時間去見證她暗戀許多許多年的最佳好友邁向人生的新旅程。

    同樣是最後得到消息的顏洋打電話來問她會不會打飛的回上海搶親。

    她正窩在格子間裡敲鍵盤,辦公室常年保持在16°上下的冷氣吹得她瑟瑟發抖,連毛料外套披在身上都不頂用。

    她說:「要是你保證我搶親能成功,我就回去。」

    他連忙表示:「那你還是別回來了。」

    她呵呵一笑,交託他:「急匆匆的,結婚禮物是來不及買了,你明天去的時候幫我帶個紅包。」

    他問:「包多大?」

    她說:「紅包能有多大,就包多大。」

    顏洋最後找任知意要了一萬塊錢,他告訴她:「我本來是想買一張紅紙,從咱們高三那年開始算,幫你包上七大捆,可那麼包吧,不但很重很扎眼,還有可能讓人誤會我是去砸場子的,所以我思來想去還是到禮品店找了個最大的紅包,塞了一萬塊錢。」

    她差點要吐血了:「我真是謝謝你『思來想去』了,不然我上哪兒湊那麼多錢還你!」

    他笑嘻嘻說著:「上個星期你親姐姐愛慕的王洛令過生日,她送給他的那塊手錶花的錢可比我買的紅紙能包得住的人民幣多多了。你不至於連她的個位數都比不上吧?」

    她輕輕悶哼一聲,說:「她是有錢,也肯花錢,可人家王洛令理她了嗎?」

    他哈哈大笑:「你嘴巴真毒。」又問她,「想不想聽聽婚禮上的故事?」

    她反問:「那就要看你是不是想挨揍了。」

    『是不是想挨揍』是任知意專用於顏洋身上的口頭禪。但實際上,學校里那些欺負顏洋的人都是被她驅散的,她從不打擊弱小。通常她對顏洋說這句話的時候,都是因為他戳中了她的心事。比如他猜測『你總是表現得這麼鬧騰,其實是想得到爸媽的關注吧?』,又比如他斷定『你喜歡上方煒了吧?』。

    她死不承認自己想得到爸媽的關注,也死不承認喜歡上了方煒。直到秋天的某個周末,她受他的邀請去他崇明島家中作客,發現同行的竟然還有方煒。三人並排坐在船艙內,顏洋與方煒侃侃而談,而她第一次安靜得像個女孩子,才不得不自我坦白。

    無論任知意後來怎麼努力的去回想,她都記不得自己究竟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方煒的。或許她和那些年給他送情書的學姐學妹是一樣的,被他丰神俊朗的長相、瀟灑飄逸的球技、彬彬有禮的態度、名列前茅的成績所吸引。又或許僅僅因為在她斥責了校花第三次漏收顏洋的作業本而遭到校花的擁護者們圍攻的時候,他的出言相救。

    她覺得,十七八歲的男女,心裡大多都藏著一個人,這是尋常事。

    可顏洋偏要說:「你哪裡是藏在心裡?分明都寫在臉上了,連瞎子都能看得出來。」

    連瞎子都能看得出來的事,方煒從來看不到。

    他們從關係淡薄的同學到共同奮戰在題海中的好友,再到無話不談的知己,就是到不了異性關系所能達到的頂配。可她還是忍不住暗自努力。努力的收斂自己豪邁的習性,努力的擊退覬覦他的各方美色,努力的學習只為了能跟他考上同一所大學。只是人若沒有天賦,光靠努力總是很難達到期望的。

    在她因為底子不夠好,學習十分吃力,而不得不砸下大把時間泡在圖書館裡複習功課以免期末掛科的時候,他戀愛了。

    那是大三的下學期,北京的夏日乾燥異常。白天,毒辣的太陽赤烤著整座城市,晚間,撲面而來的熱風吹得人呼吸都發燙。

    她在他們常去的烤串店點了他們常吃的食物等他,結果等到了他和李嘉茗。

    那晚,她吃了兩碟烤乾魷魚。干魷魚沾滿了芥末,送到嘴裡,光明正大的掉了眼淚。

    或許,一個人不喜歡另一個人,可以沒有任何理由,也可以有很多理由,好比,他喜歡的是別人。

    她仍喜歡他,只不過這份喜歡不再寫在臉上,而是藏在心裡。

    他仍將她當作最好的知己,只不過這份友誼在李嘉茗的籠罩下,必須藏在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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