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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4:24:05 作者: 烏鞘
太子妃尹毓華已是苦口婆心說到口乾舌燥,然而自己的妹妹尹毓容仍是不肯應允,聽得不耐煩了,便用冷硬的態度回絕:「我言行無狀?姐姐如今攀了高枝做了太子妃,卻是忘記家裡到底是什麼光景了?咱們家門如果不是有個太子妃在,早讓人忘了是開國元勛國公府邸,說到底是家裡的男人不爭氣,爹爹和兄長都是只甩手不做事的,若是女兒們再不爭氣,咱們家就讓人踩到塵埃里去了,姐姐竟還讓我在御前拉下臉面道歉?就算姐姐貴為太子妃,也不該忘了你是從這國公府邁出的門檻!」
此話傷人誅心,簡直不像個十六歲女孩能對親姐姐講出的字句,尹毓華又急又怒,卻只能都化作眼淚,哽咽半晌委屈道:「我如何不為咱們家裡著想?可太子殿下領職門下省,仍在摸索苦學其中門道,於御前之下殷勤侍奉,於百官之上亦要恭謙求教,你是他的妻妹,便是太子的外戚,若不能做出表率,你就沒有想過旁人會如何議論我家家門?這份臉面你就不爭了麼?」
「說到底還是為了太子,還是為了你自己!」尹毓容陡然站起,眼中蓄滿的淚也應聲而落,「怪不得人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你這樣也不怕寒了父母和姊妹兄弟的心麼?你心中根本只有太子的面子,哪還顧及自己的妹妹,我的姐姐從前可不是這樣的……」
說罷便伏案大哭起來。
聲音引來二人的母親如今的茂安公夫人,她見最小的女兒如此傷悲,忙疾步抱住女兒安撫,忍不住薄責尹毓華道:「你要麼不回來,回來便惹你妹妹這樣傷心,還不塊給你妹妹配個不是。」
尹毓華自幼性格柔和,對一弟一妹從無怨言事事謙讓,可今時今日換來母親這樣一句話,她心似刀戟同傷,眼淚早已無法止住。
這時茂安公尹敦也和兒子尹垣走了進來,見母女三人都是哭哭啼啼,二人默默對視一眼,都不敢言語。
尹毓華急急道:「爹爹,弟弟,你們是家中男子,難道不該做主規勸妹妹和母親,要她們著眼大局以和為貴麼?當初你們說服我嫁予太子殿下時那些話又哪去了?你們今日不勸,若是妹妹做出再荒唐的事來,家裡該如何是好?」
她哭泣無助的求告只換來兩個男人同樣為難的神情,尹敦遲疑道:「這……家國大事……我也不懂,既然聖上說去御前一辯,那……那明天去就是了……其餘的看聖上如何說不就是了……你妹妹那個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多一事不如省一事吧……」
「姐姐,你讓我說話,這不是為難人麼……」尹垣縮了縮脖子低聲埋怨道,「你倒是轉頭走了回太子府自己家去,我勸完卻留在這裡,娘和妹妹找我不痛快出門拐個彎就能罵幾句,我可不管你們的事兒……」
「你……你們……」尹毓華面色已是慘白,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你還好意思指使哥哥教訓我!」尹毓容聽罷豁然站起,指著尹毓華道,「之前爹娘讓你去同太子說說,給哥哥在門下省謀個閒職,可太子卻百般推脫,你竟不能為自家兄弟爭上一爭!今日哥哥仍在家中賦閒,我家無人出仕,難道就沒你的責任麼?你今日倒來朝哥哥頤指氣使,你哪裡來的底氣?」
「今年是考課大年,門下省執掌監察,若自己先塞人進來,該教朝廷如何論說?其他衙門的人如何欽服?」尹毓華顫抖道,「況且太子殿下不是給阿垣在國子監說來一個吏學的門生位置,要他讀了好再安排,但我的弟弟你的好哥哥卻不肯去讀,你讓太子殿下還能怎樣?」
「吏學?」尹毓容冷哼一聲,「我尚且是在女學做正經學問,吏學那不入流的東西哪是國公世子該學的東西?太子根本就從未瞧得起過我們家,也從未瞧得起過姐姐!」
「你……你放肆!」即便如此,尹毓華的斥責聽起來也只像悲哀的泣訴,毫無力量可言,「你怎能如此議論太子殿下?」
姐姐自小對自己便是千依百順,今日卻如此言語,尹毓容幾乎暴跳如雷怒道:「爹娘就是罔信了這個太子,將你嫁給了他!定寧公徐家和咱們家一樣的身份一樣的地位,論凌煙閣次序還低咱們家一等,可徐家姐姐嫁給了越王,如今徐家是如何門庭若市,徐家幾個兄弟越王都給安排了職務,就連他那個側妃唐家好些子弟也都沾了越王的光,一人得道雞犬飛升,可我家呢?我家得了你什麼好處,得了我那個便宜姐夫什麼好處?你如今耀武揚威回家卻擺起太子妃的威風來,也不看看自己的丈夫到底配不配是人中龍鳳!」
聽到如此言語,尹毓華幾欲昏厥,她求助般看向父母弟弟,三人卻都閉緊了嘴,一言不發,甚至母親似乎覺得小女兒的話格外有道理,還重重嘆息一聲。
除了絕望唯有絕望,尹毓華已是只能閉上眼睛,任憑眼淚自已撕裂的心肺當中淌出。
尹毓容卻仍不肯罷休,也哭泣道:「我日夜苦讀為了什麼?就是為了不像你一樣無能不能為家裡添光增彩,只會遇事便哭!哭有何用?我與顧世瑜爭執只是為了文章麼?那是因為連他們一個小小的顧家都踩到了我頭上!她顧世瑜不將我當回事,無非仗著父兄在朝中得力,她才眼高於頂,論才論家世,她哪裡比得上我?我若在她面前低頭,便是這輩子都不能再有臉面做人了!」
「阿華,你快回去吧,你妹妹哭成這個樣子,明天如何面聖,你也不用勸了,事已至此,該怎麼樣就怎麼樣吧……」母親再次摟過哭至顫抖的小女兒,對尹毓華無奈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