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頁
2023-09-26 14:24:05 作者: 烏鞘
就這樣,卓思衡入內時還是從五品國子監司業,即出,得升從四品吏部侍郎。
當然,吏部還是沒有尚書。
卓思衡成為了實際意義上的天官之首。
不過在卓思衡看來,這個尚書或許是一個奇妙的餘裕,留給他施展的可能,將會不止局限於此,又或者說,皇帝還是覺得三十歲便任職尚書難以服眾,他不願意替下屬擔可能之非議,也是要卓思衡自己樹立威信。
吏部的威信?笑死,吏部的威信就是當年自己搞沒的。
總之這次,他的前程和考驗都一同到來了。
先不提之後要打的硬仗,至少今天殺回帝京和皇帝這一遭遇戰,他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無有錯失。
告退出門時,卓思衡望著天章殿外熟悉的殿宇樓台太液碧波,不可不謂心寬情暢。要知道感情牌這種打法,其實自己也早已經從皇帝那裡學會了,只不過他不像皇帝那樣喜歡濫用,一定要用在最需要的時候,才算得當。
第184章
貞元二十年夏六月初,旬日大朝會。
卓思衡雙手捧起詔令,拜謝隆恩,接過詔書前,他還是從五品國子監司業,而此時他謝恩的身份就成了正四品吏部侍郎。
原本為他所定新品級是從四品,也不好升拔太過,但小朝會經議,從四品做侍郎,上頭又沒個尚書,怎好管束吏部?多虧卓思衡當年下手太狠,吏部已經老實了這麼多年再無興風作浪,其餘五部因當初國子監吏學的從旁協助,都願此時為卓思衡再說一句好話。
尚書省其餘五部並無非議,自然旁人也無甚可說。
而從前卓思衡的歷歷功績無可辯駁,加之國子監時期給不少衙門從權職上謀了實際的好處,再有過去恩外殊榮連升三級的先例——比如當年的高永清、也有年紀比其更少坐穩侍郎一職者——比如盧甘,先例服眾,於是沒人來找他的茬。
更何況今年是述職考課銓選大年,旁人也想噤聲看看朝廷頭一遭升遷調派的風頭要往哪處吹。
但大家還是驚訝於吏部尚書這一職務的安排。
「……著沈敏堯代行吏部尚書之權。」
宣布完畢之後,卻無人領旨。
卓思衡朝本該沈相所領銜如今卻空空如也的位置看去,心中五味陳雜。沈相病重根本不是秘聞,自兩年前水龍法會遇刺後,沈相連夜疾奔加上憂思操勞過度落下了沉疾,後一年朝堂諸多事情皆不省心,不免沈相又要親力親為,致使這半年其於病榻上纏綿,別說朝會,連天章殿問政都力不從心不能到場。
按照皇帝的吩咐,御醫每日會去沈相府上尋診問脈,可帶回的消息一日不如一日,卓思衡歸來之前便聽聞沈相的身體怕是熬不過這個冬日了。
如是,皇帝的安排就很微妙了。
要知道這個上司等於沒有,卓思衡仍可擅專。但要是遇到大事,於規矩,他必須去請示名義上的吏部頂頭上司沈相,還有掣肘。
或許這個安排……卓思衡還有個不太好的設想,只是此時不願深思。待到散朝後,他去拜會沈相探問病情,再與當事之人如實相談,可能會更好些。
沈相在吏部尚書的位置,是無需質疑的,可百官皆有差異,若是沈相居此,太子又到何處?
太子已跟著中書省政事堂忙活多年了,手中一直無有實權,中京府蘇府尹處是無事不可能調措的,唯有吏部按常俗由太子領銜,但這一正一副今日皇帝全賞發出去,那太子置於何地?
明明這些年,皇帝對太子且期且盼,明眼人都以為太子順利繼位當是天選,誰知今日又出紕漏。
就當此事,卻見皇帝慢慢踱步下台階,緩緩行至太子面前,啟聲道:「原本吏部此位該當太子當得,然而吏部衙署虛懸多年,一直未有能掌事者居之,今朕想趁著考課之年整調吏部,才選了能才良吏與沈相坐鎮。」
這話像對太子解釋,也像是對群臣言述,眾人皆道聖明。
太子不敢表露半點失落,他倒不是為吏部職權,而是以為能和卓大哥去到一處衙署,正努力忍著期待,卻不料一盆冰水當頭淋下。然而此時細想,太子也覺得自己之前太過天真,吏部位置虛懸等待卓大哥已久,可要是一上來就太子給其當尚書,難免會成為眾矢之的。
這樣說來,父皇對卓大哥,也是當真器重。
只是這器重的前提,是會有極要緊的事需要卓大哥經手來辦。
天底下哪有白來的皇恩?
於是太子的心境從期待到失落,再到替卓思衡憂慮,千迴百轉,在無人知曉的情況下兜了個迂迴大圈。
「太子在中書省這些年,也是深得朕心,事事得量,也該去更能歷練的地方去為朕分憂了。」誰料皇帝話鋒一轉,出乎所有人之料,「著太子以東宮之尊,臨政門下省侍中之職,即日便往,御史台同弘文館需遣專人伴駕侍理,欽此。」
聖上口諭不止震驚朝臣,更讓卓思衡也大為詫異。
門下省聽著機構精簡,不過兩個部門:弘文館和御史台,可門下省負責監察諫議文書理史之職,不可不謂舉足輕重。歷來本朝三省不設長官,尚書省的尚書令、中書省的中書令以及門下省侍中,皆為虛銜空職,只賜故去有諡重臣,不與生人。沈相再受重用,執掌中書省二十餘年,也沒有中書令的晉升。這是歷來的規矩。可太子此次入主門下省,雖說只是領職而非實稱,卻還是實實在在掌握了中書省的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