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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4:24:05 作者: 烏鞘
長公主下意識看向卓思衡,希望他能給她一個意見,長公主接觸朝堂政治並不少,但唯獨軍權她從未有任何了解與染指。
卓思衡只在瑾州地方時接觸過兵務,但在帝京做官也不得不了解一些基本,否則犯了禁忌就是無可挽回的大錯。他估算一下時間,覺得虞雍預計沒錯,便對長公主說道:「曾大學士已經趕回帝京,他會告知中京府尹蘇穀梁大人暫且關閉帝京城門並派遣中京府兵戍守,禁軍無需協護京畿軍防,可全力應急行宮。殿前司的人手已都在此處,唯有兵馬司可以再行調動。在沈相歸來前,最好先調來禁軍以備不測。」
就算不是以備不測,也不能讓禁軍在原地待著,這樣想著就更危險。
卓思衡希望自己不是草木皆兵,只是他也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形,必須做好最壞的準備。
又或者虞雍和沈相以及蘇穀梁,任何一個人有其他的想法——雖然卓思衡對他們都是心存信任,但也不敢在這個危機的時刻保證他們路途之中不會起任何變化——都可以互相以兵力牽制,不至於皇帝近前處落於被動。
卓思衡人生里有過無數危急時刻,但此時的如履薄冰真的讓他意識到權力的可怖和脆弱。
長公主聽罷略加思索,便對虞雍說道:「還請虞都指揮使快去快回,陛下的情況……如今局勢不明,也唯有忠心得力之人能保護聖駕平安了。」
虞雍明白此言語裡的重託,以軍中禮數接下長公主的旨意,而後上馬離去。
他前腳剛走,禮部郎官便小心翼翼得挪了過來。
「回殿下……還有卓大人……下官理好了名冊,但是……但是高座的人,好像也有不在……」
「高座之上的人都是皇族宗室,此時也都在皇兄皇嫂身邊,自然不在我們處。」長公主說道。
看著禮官欲言又止的樣子,卓思衡覺得還是要問一下比較好:「究竟少得是何人?」
「列位藩王留京求學的世子都不見了蹤影。」
第145章
「什麼?」
卓思衡與長公主幾乎異口同聲。
兩個人對視了一眼,都知這才是他們忽略了的真正巨大的隱患,可危險已經在醞釀,事到如今唯有亡羊補牢。
「虞都指揮使已封鎖行宮,如無意外,應該不會有人隨意出入,但若禁軍當中有一兩個被買通之人,消息還會自行傳遞,當務之急是先讓聖上身邊的消息無法傳出,控制能控制的,其餘……再想辦法!」即便是卓思衡,也有因焦心而忍不住不停去握住五指來緩解緊張的時刻,他方才怎麼就沒有注意到!
無論皇帝是死是活,一旦藩王世子將消息帶走,又沒有人質在帝京牽制,只怕地方上會有波瀾,雖藩王軍隊受限人數不多,焉知沒有亡命之徒為博開國之功予以跟從?
「楊指揮使此時正在護衛聖駕,可以讓其在當下時機徹查一番。」長公主也給出自己的方案,她的鼻尖微微沁出汗水,整個人緊繃如一張弓弦。
這個消息對她來說顯然比對自己更算得上「噩耗」。
卓思衡與禁軍殿前司指揮使楊真有過些交情,他聽罷覺得也只有這個辦法可行:「還請長公主殿下穩住此時局面,此時不便令人通傳,臣要親自去到聖駕暫醫處告知楊指揮使。」
「你且放心去,此地有我。」長公主的沉著冷靜即便是不得已而為,卻也能讓卓思衡心安,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在選擇留守人員時做了無比正確的決定——如果是太子獨自支撐,即便孩子已然能獨當一面,他也無法放心,因為太子對政事與朝臣勛貴的接觸並不如長公主,自然少了一份得心應手的威嚴,這樣的場面他未必就能掌控。
看著長公主堅毅的目光,卓思衡點點頭,剛轉過身去,卻又被叫住。
「卓大人。」
他回過頭來:「長公主還有事要交待?」
「今日之事本不是卓大人分內,你卻為我兄妹肝膽相照……我替皇兄先謝過卓大人之膽略與赤誠。」
其實此時鞠躬盡瘁四個字更恰如其分適合卓思衡與他們二人的身份,而長公主卻棄之不用,只是這一念之間的措辭,便很有她兄長的風範了。
「陛下以我為臣,乃是競天下之擇,如今我為天下赴湯蹈火,才可言身為天下之臣,這就是我的分內事。」卓思衡說完向長公主行禮告辭,轉身奔向高台之下。
通往最近內殿的道路已按照卓思衡和虞雍的吩咐布置了層層關卡,禁軍嚴陣按劍,不許任何閒雜人等出入,卓思衡經過後才略有安心:想在這樣的銅牆鐵壁之下傳遞消息確實困難。
那這些世子會去哪裡呢?
此處並非為皇帝準備的下榻宮宇,而只是行宮一間小殿,原本因離宴台足近,故而會安排些年老體弱的貴戚在此暫歇,因此只能言舒適卻仍略顯簡陋。院中只極小的殿前花園只三兩棵花木就將近占滿,其餘便是把守巡邏的禁軍了。
卓思衡一眼就看見急惶出入的太醫和宮女,院內一片混亂景象,楊真臉色鐵青站在帝後此時所在的殿門前,正大聲吩咐宮人將燭台悉數點燃,不許留下黑暗死角。
「楊指揮使!」卓思衡快步近前,連禮數都免了,「楊指揮使一直在此處?」
「這是自然,我身為殿前司指揮使,必然不能離開聖駕半步。」楊真肅然道,「卓大人不在高台上主持大局,為何在此處?是否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