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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4:24:05 作者: 烏鞘
    然後就是應主人要求當場殺雞與殺鴨的表演。

    就在這些女眷最無助崩潰的時候,雲桑薇卻自混亂中站了出來,她走下台階,將銀子交給陳榕,命他去旁側結帳,自然小販跟過去不少,留下了門前一道生路。

    「各位夫人小姐,快請入宅中避一避。」

    聽了這話,眾人如臨大赦,全都湧入進去卓家前院,只眨眼功夫,門前哭著的叫著的女眷便一個都不剩了。

    雲桑薇讓伏季命人去打些乾淨水來,再搬些椅子,伏季看門前危機解除,將大門趕緊關上,又命人開了買菜的小門來自外往裡繼續源源不斷遞陳榕買回的東西。

    卓府下人很少,有兩三個侍女都是舅舅和表妹來後范希亮雇來的人手,她們匆匆趕來,便被吩咐幫忙替一院子二十來人淨手和簡單擦洗掉臉上的髒污,總算這些女眷們可以稍微喘喘氣了。

    這期間,雲桑薇一直注視卻沉默不已,直到眾人儀容齊整,她才起身行禮道:「小女不才,見諸位被衝撞便自作主張請入內來,還望見諒。」

    眾人有苦說不出,又因這一鬧此時大家都靜下來不免開始自慚形穢。

    雲桑薇柔聲道:「我知道諸位的難處,國子監的事想必家中男人給你們不少話說,才教你們到旁人家門前做出這樣有違自小讀書和教養的事來,我料定若是咱們在座是家人如今的位置,想必斷然不會如此行徑。」

    她說話慢條斯理,聲調又謙柔,絲絲入扣的話語已是說得一些確實不願來卻不得不來之人淚眼婆娑。

    「可你們也見到了,若是家中主人在家,怎麼會由得門前胡亂鬧作一團自己卻不出來看看發生何事?可見卓大人確實不在,而你們在門前哭鬧,除了鄰里各家看去笑話,半點用途都沒有的。若是真的無妨,為什麼教你們來此的人不願意自己出面,卻要你們來做此事?這裡的關殼,我想來便覺得不知如何說道。」

    雲桑薇低垂下眉眼,楚楚之態畢現。

    方才眾人都整理過儀容,唯獨她沒有,此時身上也是血污魚鱗雞毛到處斑斑點點,人也顯得狼狽可憐。再加上這些感傷的話,來得女子好些都已是心生憐憫,只覺得若不是自己被逼來此地,人家光鮮迫人的姑娘又何必這般也受此委屈?

    自己家的罪魁才是罪大惡極。

    雲桑薇哀哀得抬了頭,嘆道:「便是如此,我也不好看諸位空手而歸,回去若是不能交待,豈不白吃這一趟的苦?終究是我得罪唐突了諸位……這樣,我且替卓大人記下諸位的家中在國子監謀事親人的名字和官職,回來督促他早辦早了,如何?」

    聽到這樣說,女眷們也覺得回去便有了說辭,又能趕緊離去,當真再好不過。於是都一一報上名來,由雲桑薇親自記錄,又從後門親送,以禮相待,眾人無不心懷感念,交口稱讚。

    等到陳榕忙完前面,再將賺得盆滿缽滿的小販送走,回到自家院子裡,卻不見了雲姑娘的影子,他忙追出去,可只看到道路盡頭,那輛華麗馬車正沿道路越來越小。

    車上,林夫人看侄女這般模樣自是心痛不已,她聽了雲桑薇簡單的描述,縱使涵養再好個性再溫柔,也忍不住怒道:「國子監都是些什麼人?竟逼著至親來做這種事!怕是中間不止是妻子女兒,還有好些人的娘親!聖賢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可惜卓大人不在,不能知曉今日來鬧事的誰家人在國子監辦差,不然以卓大人的好義之性情,必然不會放過他們!」

    然而聽了這話的侄女卻沒有附和也沒有像尋常一樣頗有俠情的言語,只是低頭神秘笑笑,悄悄摸了摸自己似是有沙沙聲的袖口,繼而悠悠道:

    「卓大人如果想秋後算帳……也不是不行。」

    第130章

    卓宅鬧事之人散去後兩日,卓思衡才風塵僕僕歸來,他入宅後便悶頭在書房,陳榕想告訴他發生了什麼,卻被已經知曉事情原委的慧衡攔了下來。

    「大哥手上的事情必然要急過已暫告一段落的,先別去打攪。」

    「但云姑娘的事……」陳榕還是有些顧慮。

    慧衡略思索後說道:「那位姑娘願意出手相助,必然不是歹人,她做事乾脆利落又不求我們相謝,或許有些話還要哥哥自己問才知曉,讓哥哥先忙吧,你且寬心。」

    如是這般,卓思衡得以在無人打擾的情況下悶頭一日一夜,只在書房吃睡,第二日一早不顧疲累,沐浴更衣趕去小朝會。

    出門前,他才注意今日替他備馬的不是別人,竟是悉衡,詫異之餘又見慧衡和慈衡也在門內。

    「怪大哥不好,忙著急事,忘了回來見見你們同你們說說話,待我回來咱們再吃飯。」卓思衡心意有愧,覺得自己這段時間的大哥當得不夠稱職。

    誰知慧衡卻搖頭說道:「大哥跟自己妹妹和弟弟怎麼也說這樣的話?我們難道還不知道大哥辛苦麼?這幾日的事我們也有所耳聞,知道大哥出門勢必有因,而回來便是塵埃落定之刻。今日是小朝會的日子,大哥既然要去,那必然是做好了同歹人們斗上一斗的準備,妹妹們和弟弟無能,不能幫哥哥分憂公事,只能今日在家裡送別,祝哥哥旗開得勝。」

    面對這樣隆重的全家相送陣容,卓思衡很想笑著夸妹妹弟弟是長大了,這便是最大的分憂,可眼淚拼命往他鼻腔和眼眶外擠,視線模糊得極其突然,此幕就好似自己離鄉趕考那一日送別之景,都是他此生不會廢忘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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