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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4:19:48 作者: Jilly
生活在城市裡的你,永遠都不會知道會有這麼慘的家庭。
老人其實只有七十幾歲,只是看上去年紀大了而已。
小姑娘把帶來的包子送給爺爺,又去開水房打水,才趴在一邊的椅子上寫作業,腦袋埋得很低,安安靜靜的。
導演和老人聊天,老人倒苦水似的,從自己年輕到現在所有的事兒都講了一遍,毫無章法,絮絮叨叨。反正就是一個慘字。
他這輩子都沒娶上媳婦,四十幾歲的時候撿了一個兒子,一直養著。兒子也沒咋上學,十幾歲便去城裡打工了,後來兒子娶了媳婦,是同一個工廠上班的女孩子。兒媳家裡的條件也非常差,要不怎麼會嫁給他兒子呢?
這是老人的原話。
兩人生了孩子以後,直接扔給了老人帶,又出去打工了。
「他們嫌棄這是個丫頭,不高興。」老人直言不諱。
小姑娘抬起頭看看爺爺,老人也毫不避諱。
元音覺得這話不該讓孩子聽見,七八歲的小孩子,是最容易叛逆和心思敏感的。
但看老人的態度,他是更想讓孩子知道自己的家庭處境,以及擺正自己的位置。
老人說:「他們也不想要我們爺孫倆了,一年也回不來一回,來了也是呆幾天就走。」
導演問:「按時給生活費麼?」
「給。」老人說起自己的混帳兒子氣哼哼地,「一年一千多。再加上我每個月一百多的低保,養活我們爺孫倆。」
導演:「………兒子做什麼工作的?」
「這咱就不知道了,廠里上班的反正。」
當天晚上,老人給兒子打了電話,但是那邊關機了,事情就此作罷。
夜深後,元音本來還擔心女孩子一個人回家怎麼睡,會不會害怕。哪知她就脫了鞋襪,窩在老頭兒的病床上,在他腳邊蜷縮著睡了,護士見了也沒說什麼。
看著八人位病房熄了燈,元音的心裡很不好受。
忽然對這個世界很失望。
壓抑,低落,情緒全部都是消極的。就像那個老頭兒,當著眾人的面,揭開了自己受創的身體,導演揭開的,是覆蓋在留守兒童、獨守大山的那一份孤獨。
但現在這個社會,餓不死任何一個人,是事實。
她覺得自己在少年時期感受到的孤獨,簡直不值一提。
回去後宋熠被別的醫生拉過去講話,她簡單地洗漱睡了,一直躺在床上,想自己適不適合做這個工作,情緒波動太大了。
沒有宣洩的出口,就是難受,消極。
宋熠回房間她也沒理,躲在被子裡和同事聊天。還在醫院裡的同事說,就在剛剛,小女孩兒因為睡覺亂動,被爺爺踹了一下,現在整哭哭噠噠的呢,看著挺可憐的。
其實七八歲的女孩子,已經要開始性教育了,再怎樣都不該和家裡的男性長輩一起睡覺。
另外幾個男人,也七嘴八舌地說著,這個小姑娘太可憐了。
看著難受。
說能不能幫她家裡溝通一下,然後父母帶著去外地上學,長時間這樣也不是辦法。況且這個可憐的孩子又不是孤兒,父母雙全。
後導演講了一下明天的工作,微信群里再次安靜。
宋熠從外面回來,來到窗前撥開她的被子,「今天不高興麼?」
「有點兒,被工作影響了。但是還好,我會自己調節過去的。」
宋熠笑,挨著她的身體坐下,去被子裡捉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裡把玩著,這是他最喜歡幹的事兒了,老男人也不會說甜言蜜語,又不會舉高高,只能拉著她,說些溫軟的,安慰的體己話。
檯燈下,元音反手去抓他的手指,不算柔軟。指尖因為清洗的次數比較多,都被鹼性強的肥皂傷到了,乾燥,不會像她天天抹護手霜那麼細嫩。
但生在溫暖寬厚。
宋熠知道她是因為那個可憐的小姑娘,但臨睡前了不想提她的傷心事兒,問起別的事情:「晚飯的時候光看你照顧那個女孩子了,現在餓不餓?」
「被你這麼一說,還真是有點兒呢。」元音側著身,趴在他的腿上:「但現在好晚了,街邊賣吃的都關門了呢。」
「我忍住,就當減肥了!」
宋熠摸摸她的腦殼,另一隻手從背後拿出小吃,烤玉米,番薯,冰粉,還有一串冰糖葫蘆。
元音一個軲轆爬起來吃東西,一邊吃一遍說:「你這是在縱容我變胖。」
宋熠起身去洗漱:「都是雜糧,胖什麼胖?」
元音:「……哥哥你最好了。」
本來在脫褲子的宋熠停了一秒,緩緩道:「建議你吃東西的時候別說話了。」
作妖的聲兒讓人心麻!
過了會兒,他說:「我們這個項目還有不到十天就結束了。」
「要回去上班了嗎?」她比較關心回去以後的問題。
「嗯。」他淡定道:「王教授打電話催我,說科室里忙,院領導也有意讓我回去。」
元音開心之餘又說:「現在沒人的時候想求你了,當初為什麼那麼過分。」
宋熠沒有太多表情,「人情是人情,工作是工作。沒法去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