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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4:11:29 作者: 眉上梔子
    他沒想到溫令兒會在此處等他,這個時候,她應當乖乖呆在院內。

    「為何不聽話?」霍祁年眉眼帶著倦意,聲音透著幾分冷意,然而看著眼前天真爛漫的少女,到底是壓住翻湧的戾氣。

    溫令兒聞言微頓,生生止住了腳步,男子的語氣瞬間令她眉目清明了幾分,霍祁年好似真的忘了今日是自己的生辰,以及那個一年前的承諾。

    她握著燈籠把柄的手緊了緊,心裡苦澀,繼而低聲道:「怪我不好,惹得表哥生氣了,我只是擔心表哥太累了,所以便貿然等在此處。」

    少女清澈的瞳孔透出緊張之意,以往霍祁年對她說過許多次,然而今日的語氣卻莫名讓她心驚膽戰。

    霍祁年鳳目微冷,看著少女手中提著的食盒,如同往常一樣等他回來,他沉默半晌,方才道:「夜色已深,你先回去。」

    說罷,他便抬步離開,溫令兒看著男人陰沉的臉色走過自己身旁,她心底猛然一緊,咬了咬牙,伸手拉住霍祁年的衣袖。

    這一舉動驚得一旁的纖雲臉色大變,自家姑娘最知分寸,平日就算見到大公子,心裡再怎麼歡喜,也止乎於禮,因為大公子厭惡旁人的肢體接觸,自家姑娘是最清楚不過的。

    霍祁年腳步一頓,原本半握的拳頭緊了緊,看了一眼堪堪到自己肩膀處的少女,鳳目一片寒意,他的確是太縱她了。

    溫令兒硬著頭皮,壓根不敢看男人的臉色,她雖知道霍祁年厭惡這個,但心裡總是隱隱覺得,他對自己與對他人,總是不同的。

    「表哥,恕令兒無禮,只是今日……今日是我……」

    「鬆手。」男人沒等溫令兒說完,冷聲打斷,言語當中,溫令兒竟聽出生生多了幾分厭惡之意。

    此番舉動若被有心人看去,勢必少不得編排,傳到大夫人那處,不好處理,可溫令兒還是想問問他,到底有沒有記住今日是她的生辰呢?

    溫令兒抬眼,便看到霍祁年冷漠的眉眼,眼底鋪染著冷意,以及幾分不耐之意,她微微鬆開手,男人飛快地將袖子抽了出來。

    「今日之事,我只當沒見過,以後若想嫁人,便應懂得男女有別。」霍祁年言罷,邁著大步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溫令兒正要開口解釋,便看到男人止了腳步,她心裡一喜,繼而便又聽到霍祁年沉聲道:「表妹自重,我已同別家小姐定親,以後無須這般費心費力,容易惹人誤會。」

    這句話如同驚雷一般,將溫令兒的七魂六魄震了出去,她怔怔地看著男人漸行漸遠的背影,決絕無比,好似自己是個累贅,想要迫不及待擺脫乾淨。

    她有些恍惚地看著周圍,只覺得眼前朦朧無比,便是手裡的燈籠,也變得極為模糊,整顆心猛然下墜,墜入比夜色還濃還深的深淵中。

    為何費心費力?霍祁年那般聰明,他定然察覺得出,她以為他救了自己,總是特殊的,然而並不是,她和其他人,沒有不同,又或者,她還比不得其他人。

    是了,是了,她終於反應過來,今日大夫人的那番話,是說給自己聽的,霍祁年將她帶回府中,原本便是忤逆了家裡長輩。

    如今霍祁年同別家姑娘定了親事,自己若是繼續留在府里,便是一個累贅,大夫人知道自己對霍祁年的心意。

    所以言下之意是告訴她,無須惦記著她兒子,不然自己的姻緣,也不得善果,美其名曰抄佛經,不過是讓她有自知之明罷了。

    「姑娘,姑娘!您怎麼了?」纖雲看著自家姑娘丟了魂的模樣,驚得小膽一顫,連忙出聲喚道。

    好巧不巧,此時又下了雨,春雨淋淋,帶著入骨的寒意,纖雲使了渾身力氣去拉溫令兒,女孩也無動於衷。

    溫令兒聽著周圍雨聲,看著突然熄滅的燈籠,慢慢回了魂,她看著纖雲焦急的目光,淡淡笑道:「我沒事,先回吧。」

    纖雲看著自家姑娘又恢復了以往的模樣,不在多想,連忙點了點頭,然而此時夜雨極大,她連忙將溫令兒拉進亭子裡。

    「姑娘,奴婢先回去取傘,您在此處等奴婢回來。」纖雲言罷,便被溫令兒一把拉住手。

    「不必,就這樣回去罷。」不過是一場雨罷了,明日醒來,許就晴了。

    她總是如此安慰自己,一年前被主母賣去勾欄,被人打暈後醒來,就看到了霍祁年,明日醒來,也許會有不同罷。

    纖雲正要出聲勸阻,就看到溫令兒抬步走了出去,她想到方才霍祁年說的話,知道自己多說無益,便連忙將食盒擱在一旁,脫下襖子跟了出去。

    春雨又密又急,不過一瞬,便將兩人淋濕個徹底,纖雲心裡著急,然而又怕自己多說惹姑娘生氣,只好默默跟在身後。

    溫令兒離開不久後,亭子中便出現一個人影,手中拿著傘,盯著桌上的食盒,目光陰沉,沉默不語。

    溫令兒回到院子梳洗完畢後,已經將近亥中,春雨漸漸停了下來,淅淅瀝瀝,落在院內的芭蕉葉上,嘩嘩作響。

    她聽著不絕如縷的雨聲,只覺得枕巾濕了一片,幽幽嘆了口氣,只覺得睡意昏沉,隱約又聽得風吹窗響,便徹底睡了過去。

    「姑娘怎地還在睡,這個時辰也該醒了。」她隱約聽見纖雲擔憂的聲音,只覺得一陣恍惚,渾身無力,壓根睜不開眼。

    一陣喧囂過後,便沒了聲音,溫令兒正疑惑,便又聽得一個尖細的聲音道:「也不看自己什麼命,就這種野雞,也妄想攀附高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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