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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4:09:28 作者: 蘇眠說
她還未反應時,他卻又反悔了一般,忽然低下身子來在她頸間蹭了蹭。她癢得很,想推開他,手卻被他抓住了鉗制在枕畔。
「我知道我是個禍害。」他的語氣很認真,眼神卻不敢看她,「可我就禍害你一個。」
她忍不住笑了。笑容溫潤,仿佛林間的陽光,眼底浮著安靜的春霧。他看著看著,就覺得自己成了在那林間迷途的旅人,一不小心墜落深淵了,卻還被這溫柔的霧氣托著,一點也不曉得後悔。
他大著膽子在她頸上印了一吻,見她沒有抵抗,又輕輕地吮了吮,滿意地看著那玉白的肌膚上顯出微紅的痕跡,好像這樣就能證明她是他的一樣。他的手鬼鬼祟祟地探進被子裡,撩起了她的衣襟,才發現她身上竟發著燙。
她瀲灩雙目中含著茫然,微微張著口,好像很乾渴,好像在希求著什麼。
看不見的地方一點輕微的摩擦就能令她整個身子都起了反應。他忽然明白過來,她之所以如此,都是因為他。
他再不猶豫,逕自吻住了她。少年的身軀覆了上來,加倍地熱,卻誰也沒想把錦被剝開,便這樣團在被子裡昏天黑地,粘稠的、模糊的、幽暗的……
汗水和粗喘壓抑不住,動作卻漸漸地溫柔,她的手柔若無骨地攀住他的肩,裊裊娜娜如柳枝如藤蔓,纏住了縛住了,叫他難以脫身,又偏偏心甘情願。
她原來是個這樣嫵媚的女人。他以前竟沒有發現……她原來是個這樣令人渴望的女人。人在最渴的時候不會愛喝糖水,而只要一掬清泉。她就是那一掬清泉。
「阿寄。」不知過了幾更,天邊都漸發白了,他仍沒有睡意,攬著她在懷裡,耐不住地道,「我……我這回用了心的……」
她臊得不想聽,發燙的臉埋在他赤-裸的胸膛上,時而又忍不住勾起唇角。他想了想又道:「如果你會說話就好了。」
她一怔。
「我真想聽聽你在床上的聲音。」他笑得很隱秘,「我一定把持不住。」
她將被子往他身上一推,一個翻身過去背對了他。
他笑出聲來,側躺著伸手撫過她玉白的手臂,「阿寄,我認真的。我聽見我阿娘的聲音時便想,如果阿寄有聲音,那一定也像她一樣,又溫柔婉轉,又優雅鎮靜。」
她沒料到他會忽然談起慘死的母親,一時僵在那裡,不知是該安慰他,還是該順著他的話頭。旋即又聽見他輕輕地笑了一下:「這天意總是公平的。我已經有了你,總不能太好命。」
她終於迴轉了身來,靜靜地凝注著他。天色已將曉了,兩人胡鬧了整半夜,臉上都泛出青眼圈來,卻還捨不得少看對方一眼。他微微地一笑,在她額上印了一吻。
天亮了,燕子銜泥飛來檐下,春風含羞帶怯,悄然吹入簾帷。
***
到四月上,長安落了幾場雨,萬物便葳蕤地亮出了夏意。為了迎接鮮卑使團,朝中忙得不可開交,而顧拾的地位尷尬身份特殊,還常常被顧真拉去聽政問話。玉堂殿裡的從人們都閒了下來,那個婢女石蘭,便尤其喜歡纏著阿寄問東問西。
過去阿寄同顧拾並沒有床笫之實,被人盤問起來還聽不大懂話;現下石蘭問得再露骨,她卻都能聽明白,明白之後心裡又頗不是滋味。
石蘭與她坐在廊下,謹慎地追問:「殿下既受了封,納妃的時候,總不會只納一個……」
阿寄抿了唇。
石蘭腆然一笑:「我知道自己比不上姐姐,就是想先同姐姐問一問,怕到時候不曉得殿下……床上的喜好,伺候起來,出了岔子。」
阿寄只覺如坐針氈,她想,如果她會說話,她一定要反駁回去——
可是她又該反駁什麼呢?
好像不論她說什麼,總顯得沒有底氣,還不如就裝傻充愣地笑一笑,反而莫測高深。
她於是就這樣沒表情地笑了笑。
石蘭愣住了,眼裡掠過一絲鄙夷的不甘,手指絞緊了衣帶,還想說什麼卻被張迎打斷:「阿寄姐姐!這書我怎麼看不懂呀!」
阿寄如蒙大赦,立刻站起身,但見張迎捧著一卷書朝她跑了過來。石蘭臉上發青,當即避開了,張迎便拉著阿寄進了屋裡去。
阿寄其實很有些乃父的習氣,喜歡人人讀書,聽見張迎真有問題還挺高興。張迎關了門,便從身後將那書卷拿出來,在書案上攤開了,指著道:「姐姐,玄牝是什麼意思?」
她一聽,還以為是《道德經》,待定睛看去,卻突然像被什麼東西扎了眼,一下子從案邊跳了開去。
「姐姐?」張迎一臉懵懂。
阿寄背對著他捂著臉,腦海里揮之不去的還是剛才看到的寥寥數筆畫面——那、那分明是……不,她其實也沒有看過,她只是聽說過……那都是什麼東西啊!
一時之間她又羞又怒,卻無法發作,只回頭瞪了他一眼,便去將那書卷合上,看見了書名——《天下至道談》。
她眼前就是一黑。兩根手指拎著書脊,作勢要扔進香爐里。
「哎哎!」張迎連忙攔下她,「這可燒不得!這是郎主的東西!」看著她的臉色,他稍微明白了些,「這原來不是好書嗎?我整理床鋪時從床底下翻出來的,拿它認字認了半天還認不全……」
這世上還有拿……拿房中書認字的人!她氣得狠了,偏又鬧不清自己在氣什麼,腦海里還不合時宜地浮現出顧拾在床上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