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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4:09:28 作者: 蘇眠說
朦朦朧朧的清晨,她眨了眨眼,只見一個清俊的剪影,遮擋著梨花白的微光。
顧拾已更了衣,一手撐在床欄上,一手攬著她的肩,大約在思索著什麼,還未注意到她。她微微皺了眉,渾身猶酸軟著,偏又不願細想,只挪著身子往他身上蹭了蹭。
一聲低沉的悶哼,旋而吞咽下去,顧拾側過頭,就見她將整個腦袋都埋進了被子裡,長發散亂地披開來。
「醒了?」他低聲笑。
她不動彈。
「我知道你醒了。」他笑著,笑容里卻還有些忐忑似的。昨夜裡折騰她時好像已是個大男人了,今早上又變回了青澀少年。他將她的頭髮纏在自己手指尖上,一圈圈地繞過去,「……累麼?」
她的手指抓皺了錦被,長發底下露出來一點通紅的耳朵尖,像只害羞的小兔子。
他想了想,斟酌著措辭:「是我……是我不好,我太著急……」見她仍是藏在被子裡毫無反應,他的一顆心都懸了起來,不由得什麼話都說了出口,「昨晚太晚了,他們都睡了,我不知怎麼辦,就抱著你去洗了洗……也不知道做得對不對,你……你歡喜不歡喜……」
她突然坐起身來一手捂住了他的嘴。他終於看見她了,鬢髮凌亂,白裡透紅的臉容上一雙含了春水的眸子,似嗔似喜、似怨似愛地睇過來。
他的心裡就軟得一塌糊塗,他想她不能說話尚且如此了,若她能說話時,豈不是要將他的魂都丟了?
鬼使神差地,他就伸出舌頭,在她的手掌心裡輕輕地舔了一下。
她驀地縮手驚喘,無聲的氣流在兩人之間極近的距離里像一根弦驟然被撥動,少年的長眉輕輕一挑。
此時此刻他沒有笑,雙眸沉沉地壓抑著暗火,臉上的傷疤襯得他清冷而危險。
她抿了抿唇,不敢抵擋似地錯開眼神去,卻忽覺身上微冷,低頭一看,才發現衣衽都散開了。她連忙掩住前襟,訥訥地同他一樣靠坐在床頭。
身邊人動了一動,靠緊了她,卻沒有碰她。明明沒有碰她,她卻能感覺到少年那刺激人的氣息縈繞在她周身,揮之不去的熱,在逼仄的空間裡挨得久了,竟就變成了滾燙的。她的手放在膝上,五指張開了又握起,握起了又張開,突然被他一把抓住了。
他低啞了聲音,年輕的、緊張的、溫柔得無處安放的聲音,追問著她:「你歡喜不歡喜?」
她不知該如何作答,反是悄悄地將眼神從底下遞了過去,想偷覷他的臉色,卻不料被他看住了。
少年人眸光灼灼,像是在幽黑的深潭底下,藏了野獸般的力量。她不知想到了什麼,臉上又是一紅,卻沒有再避開他。
她的手指蜷起來,勾著在他手掌中撓了一下,然後小心地點了點頭。
他笑了。
像是結冰很久的湖面剎那間被春風吹化,他捧起她的手用力地親了一口,毫不掩飾自己的快樂。
她看著少年明媚的笑顏,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風雪靜寂的清晨,兩個人在床上大眼瞪小眼地笑,像兩個小傻子。
「郎主?」忽然有個柔柔的女聲在門外輕聲喚,「郎主可起身了?早膳已備好了。」
阿寄一怔,怕給人發現了,當即就要下床,卻被顧拾拉住。顧拾低聲道:「你想就這樣出去?」
她連忙捂著衣衫躲進被子裡,立意不要再理他了。
顧拾清了清嗓子,揚聲道:「放在外邊吧,我待會就吃。」
「是。」石蘭應下了,將早膳一一放在外邊的桌案上,人卻並不離開。隔著門扇,阿寄總覺得還能望見那影影綽綽的身影,仿佛在窺探著什麼,叫她心裡有些不舒服。
顧拾亦察覺到了,心中一聲冷笑,擺在面上卻是溫柔款款,「起來更衣吧,可不要餓著了。」
他的聲音不大不小,阿寄一聽便發了慌,他卻面色不改,伸出長臂撈過來床邊的衣衫,一件一件地給她穿上。她哪裡受得起這個,連忙轉過身去自己穿,他看著她的背影,傾身過去在她裸-露的肩頭印了個吻。
她纖弱的肩膀瑟縮了一下,卻不知哪來的硬氣回頭瞪了他一眼。
他笑出聲,赤足下了床自己穿衣,而後朝她伸出一隻手。
眼看著安樂公牽著昨日那個不明身份的女子從屏風後邊轉出來,石蘭臉上的笑容瞬間僵硬了。
她認真想看清楚那個女子的面容,誰知對方抬起頭來匆匆掠了她一眼便又低下了頭去。石蘭打量著她的服飾,不似宮裡的人,想不通她是如何進來的,又與安樂公到底有何淵源……
「好不容易有一日,我們也能坐一塊兒好好地吃一頓飯了。」顧拾牽著阿寄坐下來,忽然怔怔地一笑。
石蘭這才想起來,今早去廚下拿早膳時,不知為何盤中卻有兩份,廚下的人還說是安樂公天沒亮時就起來吩咐的。
但她卻不可能知道,顧拾話中那微苦又微甜的意味。
阿寄不習慣在旁人的眼光底下同他親密——不,她根本就不習慣同他親密——偏他還給她不停地挾菜,囑咐她多吃,她默默地嚼咽著,都沒嘗出來味道。
「吃不下?」顧拾好像這時候才想起來石蘭此人,不冷不熱地瞟了她一眼,「你怎麼還在這裡?」
石蘭倉皇應道:「婢子……婢子這就告退!」連忙轉身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