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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4:09:28 作者: 蘇眠說
    哪知少年突然又折返回來,一手握住她纖細的肩膀將她推到牆邊,另一手拈著她的下巴,便惡狠狠地吻了上去!

    這幾乎不是吻了。這是野獸在啃咬獵物,舌頭不留餘地地席捲過去,獠牙里藏著刺,每一道吮吸都精準地逼出她痛楚的呻-吟。痛,可是在痛之後她又品出了苦,像是從眼神的空隙里泄露出來的,她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抱住了他的肩膀,仿佛在安撫一隻狂躁的幼獸——

    他陡然受驚一般後退幾步,眼中倒映著瑟瑟飄搖的燭光,全是脆弱和無助。

    「抱歉。」他搖了搖頭,手往後摸索到了牆面,身子便慢慢地沿著牆滑了下來。

    她沒想到他會說出一句抱歉。伸手碰了碰自己的唇,雖然被咬破了,卻沒有流血,一點點微妙的疼痛,像是一根細絲懸著她的心臟,她不知道何時就會斷裂而摔碎。

    她靠著他坐下來,認真地凝注著他。見他半晌不說話,又去拉了一下他的手。

    這回他沒有抗拒。她握住了他的手,冰冷的,令她忍不住握得更緊了一些。

    「你,」過了很久,仿佛是到了這寢殿也漸漸回暖的時候,他才開口,「你回來做什麼?」

    她想了想,在他手心慢慢寫下兩個字:「見你。」

    他將手攥成了拳頭。

    「你不該回來的。」他的聲音干啞,說出的話也是虛浮的,「太……危險了。太危險了。」

    他過去是很會說話的,他有不重樣的甜言蜜語,總是如春風般優雅和煦。可現在他反反覆覆,卻只能說出這樣的話:「我會害死你的,就像、就像我害死了我爹娘……」

    握著他的手忽然一緊,他恍惚地抬起眼,看見她眸中閃爍著晶瑩剔透的淚光。她真是個體貼的女人,在他傷心的時候她反而會先哭出來,這樣就讓他的傷心顯得不那麼難堪。可是他已經不曉得怎樣去哭了,他的淚水是帶血的。

    「你都聽說了嗎?」他疲倦地笑了一笑,「他們死了。可是他們不知道,他們不知道我就在後邊看著……我連一句話都來不及同他們說,一句話都來不及……」

    他的話語被她以柔軟的唇封住。一遍遍,她笨拙地、但是耐心地舔舐著他的唇,她將手輕輕搭在了他的肩膀,身子不自覺地跪直了,主動的姿態,含著羞澀的溫柔。

    他閉了眼,淚水在吮吻中被沉默地吞咽,苦得令人無法忍受。燭火輕輕地「畢剝」一聲爆裂開來,一個象徵著團圓喜慶的燈花。

    ***

    心裡空洞得發痛,血液的奔流都失了方向,乍寒乍暖的寢殿裡,流蕩著時明時滅的光。

    發冠跌落在地,長發攪纏在一起,衣袍覆蓋了兩個人,說不清是誰的手,在誰的身體上煽風點火。喘息愈來愈重,壓抑不住的氣息在光與暗的皺褶中流動,沒有人說話,沒有人承認。

    顧拾突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她從他胸前抬起頭來,沉默地看著他。

    他清楚地看見她的眼底也閃著暗沉沉的磷光,他從沒見過這樣子的阿寄,急切而衝動,堅冷而危險。

    他抓著她的手將她反撲在地上。

    她將身下散亂的衣袍都扯皺了,□□的雙足滑下,攪碎了地面的微霜,冷得她陡然一顫。她抬起頭來,那一片纖白的頸項底下隱約可見顫動的血管,他將濕熱的吻印了上去,又重重地一吮,她有一種自己的血管已被他咬斷的錯覺。

    而他的吻已滑了下去,鎖骨,胸前,心口……

    最後他捧住她的臉,定定地看住了她。

    她的臉上殘留著數道淚痕,卻對他溫和地、用力地、展露出一個笑容。

    他咬緊了牙,目光下移避開了她的注視。他好像在處理這世上最難的事情——

    尖銳的疼痛剎那間劃破了渾濁沉重的空氣,她一下子抓緊了他的臂膀,五指深深地扣緊了。難以為繼的燭火終於在倏忽之間暗滅掉,偌大的寢殿陷入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一滴,兩滴,她感覺到他忍耐的汗水滴落下來,在自己的肌膚上燙出了印記。

    她搭在他肩背上的手縮了縮,然後,她的指甲輕輕撓了一下他的蝴蝶骨。

    他的目光一暗。

    那把陰燃了十年的火終於奮不顧身地燒了起來,毀天滅地,焚絕一切。

    驟然激烈起來的動作里,她覺得自己仿佛變成了大海上風浪里的一葉小舟,天邊是打頭的大浪,日光透不進水光,她忍受著,堅持著,咬緊的嘴唇間卻仍然泄出了起伏的喘息。

    他聽見了她的喘息,明明沒有聲音,他卻真真切切地聽見了——她同他是一樣的,難耐地摩擦著雙足,指甲劃破肌膚,在逼人墮落的□□里企圖保留最後的一絲分寸……

    原來她同他是一樣的!

    或許也只有在□□面前,他們才會對彼此如此誠實,誠實地承認,我想要你,我渴望你,我寧願你永遠在我的身體裡,再也不要同我分開……

    「阿寄。」他忽然再也無法忍受一般喚出了聲,十六歲的少年聲線嘶啞地發顫,「阿寄,我害怕……」他將臉埋進了她的胸膛里,她伸出手輕輕撫摩他的頭髮,感到他的溫熱吐息徘徊在她的心口,仿佛還沾惹著濕潤的淚意,「我害怕,你知不知道?」

    她點了點頭,可是太暗了,他什麼也沒看見。

    ☆、第29章

    熹微的晨光摺疊著雪光,悄無聲息地落進陳舊而精緻的青瑣窗里來。昨夜的寒氣隔斷在發暗的帳簾之外,暖烘烘的被褥里仍似帶著羞恥的潮濕。好像是太熱了,阿寄在夢中掙了一下,忽然就睜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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