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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4:02:09 作者: 筱禾
    「合作什麼?」

    「他們投資,我們做項目,嗯……說得通俗點就是,他們要A大的牌子,我們得實惠的利益,做的東西沒什麼意思。都是補藥減肥藥壯陽藥之類,吃不好也吃不壞。」

    「靠,大學也幹這種事!」我驚訝不已。

    「大學和飯店一樣,都是人在運作,只不過乾的時候要故作清高,真正見了錢爺爺一樣乖乖就範。」

    「你可別提飯店,那才叫一個噁心,從主管到清潔員,從客人到服務生,噁心事太多了,說都懶得說。」

    「道貌岸然和明目張胆的差別。」盧俊傑笑道。

    我也笑,可不知道該回應什麼,就是感覺盧俊傑真有意思。

    「你餓不餓?快五點了,在我這吃飯吧?」盧俊傑口氣好象隨便一問,目光里流露出我熟悉的期待。

    「早餓了,你有什麼好吃的?」

    盧俊傑笑笑,走到廚房打開冰箱邊看邊問我:「想吃什麼?跟我去超市吧,你看著想吃的東西,咱們買回來做。再說我這裡沒啤酒,一直以為你要來,我買了一打HEINEKEN,上星期正好學生會給自己辦PARTY,我送給他們了。」盧俊傑講話時無論語氣和表情沒任何異樣。

    可我聽著有點不好意思,卻不想讓他看出來,回答:「那個酒太貴了,咱們這裡的『小泉』也不錯,不比它差多少。」

    「我上次看你點那種啤酒,估計你一定喜歡,你又沒告訴我還喜歡其他什麼。是挺貴的。」

    電話鈴響,盧俊傑從廚房出來,去拿另一個實木茶几上的電話,他「餵」過之後,立刻熱情地與對方說話,並給我一個歉意的笑容。

    聽他講話的口氣,好象對方是他朋友,但從內容上能聽出來,是他的學生。似乎學生會對系辦有什麼意見,又和院辦如何協調,盧俊傑電話里一面很哥們兒般地支招,一面壓著對方還教育對方。

    我感覺自己這麼聽著很傻,乾脆站起身往陽台上走,我雖然沒有看盧俊傑,可我絕對肯定他一邊打電話,目光一邊隨著我轉。

    封閉式陽台上很整潔,有四盆植物,兩把椅子,不象錢剛他家那樣,是個廢物存放處。我尋找可以打開的窗子,打開,然後點菸。我經常從飯店的高處俯看A市,不過基本上是格著玻璃,象現在這樣直接觀察的機會不多。記得電視塔在建設銀行大廈的左邊,怎麼跑到了右邊,我的方向感出現偏差。看來無論隔著玻璃還是直接觀看,我也看不太明白這座城市。

    我聽見盧俊傑開門走到我身邊,我往左側移動,讓他也能有好的視野。他一隻手搭我肩上,臉和我貼得很近。他問我風景怎麼樣,我說還行。我又問他介意不介意我吸菸,他說他不喜歡別人吸菸,可他喜歡我身上的煙糙味道。

    所有盧俊傑做的曖昧動作,講出的曖昧語言,竟讓他自己有些不好意思,臉色泛紅。我笑著問:咱還去不去超市?

    第十一章

    盧俊傑做飯確實熟練,烹製的菜餚也算精巧。我問他哪裡學的,他說從食譜上學來。自和他去超市到為他搭下手,我們愉快的閒聊,他對飲食文化了解的很多,我知道不少烹飪的絕活,畢竟在宴會廳上班,見得多了。唯一讓我對盧俊傑有點煩的是他給我解釋打到家裡的電話一般都有正經事,手機上的他不會接。他把我當成矯情,小肚雞腸的人了。

    啤酒是盧俊傑放在購物車裡的,是HEINEKEN,他說下次給我買小泉。我舉起他為我倒的啤酒,說:來,干一個,他拿著一杯子可樂與我乾杯。我們又聊到大年初四在火鍋城的見面,盧俊傑說他特意初四早晨趕回A市,準備見我。他笑著說自己表現得很傻,包括後來兩次去飯店找我,他回想自己當時說的每一句話,做的每一個動作,就一個字:傻!

    盧俊傑那杯可樂里興奮劑一定不少,他比喝了酒還放得開。不禁令我想到錢剛對盧俊傑的評價:這人不裝逼。

    我問盧俊傑為什麼當時想要見我,他說一是看了照片,那麼隨意的一張生活照,可感覺特別好。再有錢剛熱情地推銷:如果誰能和周航真好,一定很享福,可惜現在還沒人有這福氣。

    盧俊傑笑著問我,錢剛是不是有點喜歡我,我告訴他:半點也沒有。

    「對了,問你一個事,你對腎炎了解嗎?」

    「沈延?!噢,腎炎?就是……腎發炎了,喪失應有的功能……我不太懂。」

    「你在大學裡教生物,你不懂?」

    「學醫的可能會了解一些,我也不是學醫的。再說就算有經驗的內科醫生也看他擅長治療哪一種病,差得很遠。你問這個做什麼?」

    「瞎問問,我弟弟檢查出加號,怕是腎炎。」

    「你是說尿檢里有加號?關鍵是哪一指標呈現陽性,拿著化驗單找個治療腎病的專家,看看他怎麼說。」

    我點頭,看來盧俊傑還是比我懂一些。

    「你還有弟弟呢?超生的吧?」盧俊傑笑著問。

    我從來不對陌生人解釋我和我弟的關係,包括飯店裡的同事,但盧俊傑應該不算陌生人了。

    我笑著搖頭:「不是我媽生的。」

    盧俊傑有些吃驚,但他似乎盡力不表現出來。他將頭低下,又抬起頭問:「你現在和你媽一起住?」

    我點頭。也許酒喝的有點多,我又說了句:「煩死了。」最後我沒忍住告訴了盧俊傑,我因為躲我媽,所以來找他,不過我不會說我媽罵我的原因和內容。

    盧俊傑不說話了。我想起大雨也是這樣,我說點不愉快的事情,他就不說話。只有一次,我為了飯店的事情向大雨尋求建議,他說他不知道,說我自己的事自己想唄。

    我又問盧俊傑:「你說人如果少一個腎會怎麼樣?比如不能幹重體力活了?床上不行?」問到後面我笑了。

    盧俊傑又是一驚,他看著我,半晌才說:「你是問你弟弟……還是你自己?你要給他捐腎?!」

    「純粹只是胡說八道,哪裡到那一步。」

    「如果到那一步呢。」

    「你積點口德行不行!」我笑著罵盧俊傑:「除非如果我不給他這個腎,他就只有等死。」

    盧俊傑沖我笑笑。

    酒足飯飽,我說我到陽台上抽支煙。盧俊傑拉住我說不用,就在家裡抽好了,晚上很冷,陽台和外面的溫度一樣。他問我在飯店上班時怎麼抽菸,我說因為在那裡上班,所以菸癮比從前小很多。

    盧俊傑開始收拾飯菜、刷碗,我幫他擦桌子,將地上掉下的殘渣撿到垃圾桶里。他說不用我幫忙,我說:別,你當我「白吃」。

    盧俊傑似乎還要和我說什麼,但沒開口。

    我先洗了手,靠在盧俊傑家舒適的沙發上看電視。他從廚房出來,看著我若有所思,我扭頭看他,他一笑,說:「你要不要先回家看一看,或者給你媽打個電話?……有什麼話好好說,她沒事了,你在我這裡也踏實。」

    聽著盧俊傑的一番話,我驚訝,心裡還有點熱乎,嘴上卻說:「你以為我要住你這裡?自作多情了吧,我正準備走呢。」

    盧俊傑臊了個大紅臉,但他很快回敬我:「我知道你金枝玉葉,怕我辣手摧花,您慘遭蹂躪。快走,走得越快越安全。」

    其實我真想在盧俊傑這裡多呆一會,因為整個下午,和他在一起的感覺只有兩個字來形容:舒服。不過我還是對盧俊傑正色說:星期二星期日我一般住在家裡,算了,回去吧,別讓我媽再找到藉口惹氣。

    盧俊傑開車送到我家路口,他熄了火,沉默片刻,看著我問:「到後排坐一會?」

    盧俊傑有點好笑,那麼棒的房間不利用,要在車裡苟且。我們做到後排,盧俊傑克制不住似地摟住我親吻,他象是壓抑太久,甚至不自覺地用一條腿夾著我的腿,險些滑下座位。盧俊傑終於停止動作,抬起頭凝視我,眼內渾濁寫滿欲望,語調不穩地喃喃:「真捨不得你走……」

    第十二章

    雯姐和他男朋友吹了,她含著眼淚說自己也不是很傷心,因為有心理準備。從這件事上我得出結論,女人到底是女人,本來沒有投入多少感情,可分手了還是傷感一番。情場失意,卻事業蒸蒸日上。飯店裡到處傳言雯姐很快要榮升副總經理,我躺在雯姐的床上問她是不是真的,她笑著點頭。

    趙雯在飯店裡對我的態度可以說是「非常得體」。姐有本事。我想比如我在她那個位置,大雨在我的位置,我有可能給大雨意味深長的一瞥,或者為避嫌而故意冷淡。雯姐完全不會,在人前她對我禮貌、親切、熱情、又一本正經、公事公辦的姿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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