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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4:17:36 作者: 湛夏
這兩者的性質截然不同。
前者有尊嚴,後者沒有,屈辱又丟人。
換做從前朱曼玥就不服氣地拍拍屁股走了,但她這幾天跟著嚴振青親眼看到了他的水平。
他跟李樂穎不一樣,他有絕對的實力,有資格說這種話。
跟著這種前輩,前期會很煎熬痛苦,但是熬過了脫胎換骨的階段,就能浴火成凰。
朱曼玥本身也是越挫越勇的倔脾氣,聽他這麼說更得積極為自己爭取了。
她追著嚴振青說:「嚴老師,難道除了耐心細緻,幹這行不需要勇氣嗎?在這個醫患關係緊張,醫鬧頻發的年代,像我這樣能鼓起勇氣的不多了。」
「你有嗎?」嚴振青冷蔑地嘲笑道,「在我面前強作堅強,再躲在角落裡舔舐傷口,偷偷哭鼻子?」
「我當然有!」朱曼玥據理力爭,「當初疫情爆發我就是第一批衝上前線的志願者。那時候條件艱苦,沒有帶空調的檢測亭,也沒有優渥的醫療資源,病毒的傳染性還很強,防護服優先給正式的醫護人員穿,我也是死裡逃生。事情都過去了,我不想訴苦和賣慘,只想說我連死都不怕,還有人比我更有資格談勇氣嗎?」
只不過全程她都是瞞著家裡做的,怕家裡人擔心。
但是在全人類的災難面前,總要有人懷揣一腔熱血艱難逆行,她固然既怕疼又怕死,還是捨命不遠萬里馳援當時災情最嚴重的中心。
在那個寂靜無聲卻哀鴻遍野的空城裡,她燦爛笑著給方艙里看見了死神的老人一首一首唱著關於春天的歌。
後來給她頒發的證書她都不敢在朋友圈曬,還得小心翼翼地藏起來,在被嚴振青刺激到之前沒有跟任何人提起過,心甘情願的做著無名英雄。
這是值得她驕傲一輩子的事,但不是她隨意拿去炫耀的談資。
嚴振青眼中一震,似被撼動,良久,語氣不明地問:「你不是說你是差生嗎?
朱曼玥只覺得一股熱血直衝顱頂,她面無表情地說:「不就是研究生嗎?我考。嚴老師,我知道您是天之驕子,十五歲能進北大醫學院的天才不簡單,所以我就考您的研究生。」
嚴振青在聽說過她的事跡後出言克制了一點,但也沒有好到哪裡去:「醫學和護理是兩個概念。你要跨專業?還是難度最高的專業之一。」
他這樣說出來,別說一般人覺得不可能,朱曼玥聽了也有點泄氣。
她知道自己心血來潮的成分居多,但是她平安順遂地長到這麼大,還沒有為哪件事付出過讓她覺得心酸的努力。
因為努力都是伴隨著委屈的,與她的人生信條不符,她的信條是:能快樂為什麼要吃苦。
可是在嚴振青問她之後,她鬼使神差地對他說:「我不是想得到您的認可,我只是覺得您能教會我很多。」
「用嘴說永遠是最簡單的,行動未必能跟得上。比你優秀的人也不在少數。我確實欣賞你的勇氣,但這不是我破格收你原因。不過我很想好奇你將怎樣在忙碌的四個月里複習備考。以及——」他說到這裡一頓,意味深長地看向她,「你的初試成績。」
他勸她知難而退的口氣,和當初蕭宗延勸她不要招惹他的口氣,一模一樣。
要她走的樣子,也和蕭宗延要求退婚的時候如出一轍。
朱曼玥相信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命運的齒輪也將在此刻開始轉動。
她本就沒有堅定的志向,從護士轉成醫生也沒有什麼不好。
他們聊著聊著,不知不覺間,雙雙停下了步伐。
下一秒,嚴振青重新邁出步伐,提醒道:「你可以仰望星空,但必須腳踏實地,我希望你不要因為做白日夢再在工作中出什麼差池,不然明天就不用來了。」
朱曼玥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哦。」
機械,枯燥,忙碌。
這是醫護行業的特徵。
人忙起來壓根沒有空閒時間去做春秋大夢,朱曼玥逐漸從她從事的工作中摸索出規律,不再渾渾噩噩地聽嚴振青指揮,而是試著在得到他的指令後略微思考再行動。
腦力和體力共同作用之下,有了她自己的工作節奏,竟然能超額完成嚴振青交代的任務。
總算是不再被他牽著鼻子走了。
嚴振青難得沒找她的茬。
朱曼玥看著神經大條,其實很多時候都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實際上她的心思敏感細膩,才會偶爾生出那麼多矯情的小情緒。
她看出嚴振青是她見過的第三個嘴硬心軟的人。
第一個是蕭宗延,第二個是李樂穎。
她發現這三個人有一個共通之處——明面上都在對她進行打壓,可只要她回頭就會發現,他們默默跟在她身後為她做了很多事,不需要她為自己無心犯的蠢付出任何代價。
嚴振青說對她不滿意,讓她覺得她自己這也不好,那也不好。
但對外都在誇她。
只要她稍微做的比之前好,他就會在跟別人聊天時提到她的好,以至於新護士長和其他新同事都對她讚賞有加,說終於有人能留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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