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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4:17:36 作者: 湛夏
蕭宗延朝她伸出手:「走吧。晚宴正式開始前設了茶歇,有你喜歡的慕斯蛋糕和甜甜圈。」
朱曼玥聞言錯愕。
原來他還記得。
九年前,她十四歲,正在花園裡的鞦韆上抱著一隻布娃娃曬著午後的太陽,就聽前院裡一片嘈雜喧嚷。
她聞聲跳下鞦韆,把布娃娃放在鞦韆上,懷著好奇心去探了個究竟。
蕭宗延的母親王淑華淚痕宛然地朝她的母親艾明湘下跪:「明湘,求你救救我兒子吧,他才堪堪二十歲,正是最好的年紀啊。我就這一個兒子,含辛茹苦將他培育成鮮衣怒馬的模樣,他要是能順利渡過死劫,將來定是國家的棟樑。你幫幫我,救救他,只要他這次能平安活下來,別說我甘願給你當牛做馬,蕭家也欠你們家一個天大的人情。不管日後你們有什麼要求,我們都會盡心竭力。蕭家世代簪纓,難道還怕我們兌現不了今日的承諾嗎?」
艾明湘握著王淑華的手努力將她往上提,說著也哭了起來:「淑華,你我平日裡素來以姐妹相稱,我怎麼當得起你這一跪。不是我不願意幫你,只是我的女兒也才剛滿十四歲。她太小了。你的兒子是你的命,我的女兒也是我的心頭肉啊,萬一她要是因為給你兒子獻血有個三長兩短,我這後半生該怎麼活?就因為生出了她這麼個一身稀有血的女兒,我和你一樣,每日提心弔膽,無論如何不敢要第二胎。玥玥也是我們夫妻倆的全部啊!」
就在這時,兩個身為父親的男人面色冷峻地從書房裡走出來,看見了自家兩個女人執手相看淚眼的一幕。
蕭宗延的父親蕭捍一身戎馬倥傯的血性,問狼狽哭啼的妻子:「你這是做什麼?在人家家裡以舊情相脅迫成何體統。」
王淑華雙目猩紅,顫顫巍巍指著丈夫,聲嘶力竭地怒吼:「就你們男人深明大義!這時候你還講究顏面!你要臉,我只要我的兒子!」說著她崩潰大哭,「再沒有合適的血源,我十月懷胎生下的兒子他挺不過一刻鐘了……」
艾明湘站在母親的立場上與她共情,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掉,此刻喉嚨眼也堵了石頭,發不出任何聲音。
朱先奉攬住妻子的肩頭,無聲安慰了妻子一番,和氣地說道:「昔日鬼子打上門,蕭老將軍不也用自己的孩子換了首長孩子的一條命嗎?他們蕭家人都是好樣的,血脈不該就這樣斷了。人命關天,我們的女兒年紀其實也不小了,她有自己的主意,不妨問問她,她若是願意,或許可以一賭。」
他們夫妻倆今年都年逾半百了,蕭宗延又是獨子。
蕭宗延沒了,也就絕後了。
王淑華聞言眼裡有了希望,冥冥中回頭一瞥就瞥見了出現在視野里的朱曼玥。
小姑娘面頰紅潤,眼神清澈,都一米四五的個子了還略帶一點嬰兒肥,看起來分外可愛。
她在朋友面前可以不顧形象地央求,可面對這麼一個稚嫩的孩子,再焦急,那些自私的話都說不出口了。
十四歲,人體裡的紅細胞才剛剛發育成熟。
蕭宗延失了那麼多的血,把血庫里僅存的都用完了還不夠。
也就是說,要從這么小的孩子體內抽最高限額的血,弄不好兩個人都有生命危險。
可是蕭宗延的性命危在旦夕。
就差一點點了。
就差一點點就能把兒子從死神手裡奪回來了。
要是救不了,她必將痛心疾首,肝腸寸斷,留下畢生的遺憾。
朱曼玥神色純真懵懂,嗓音清脆甜美:「我能救哥哥嗎?」
此言一出,艾明湘頓時朝她撲過去,一把將她擁進懷裡,泣不成聲。
隨後,朱先奉艱澀地開口:「你願意救哥哥嗎?」
朱曼玥忘了自己當時是果斷答應還是猶豫了一會兒才答應的。
反正長大後她夢到過無數次父親詢問她的場景,一遍遍重溫,就是記不得真實的後續了。
她靠自己的腦補續上了這一場場夢,每一階段想像的結局都不一樣。
她只記得自己被抽血後噁心了兩三天,每天都恨不得把內臟吐出來。
眩暈,嗜睡,好像從昏沉中醒來都是奢望,每睡一覺都需要媽媽來把她從幻夢中喚醒。
王淑華每天都會替病床上同樣虛弱的兒子來看她,給她買了好多水果。
終於有一天,叫醒她的不是媽媽了。
一個生得斯文清雋,頭髮濃密且略帶自來卷的男人站在她的病床邊,帶著溫柔繾綣的笑意問她:「謝謝你救我一命。有想要實現的心愿嗎?有想吃的和想玩的嗎?」
那是她和蕭宗延第一次見面。
她微微張開乾澀泛白的唇,奶聲奶氣地說:「我餓了,想吃慕斯蛋糕和甜甜圈。」
「好。」
蕭宗延答應了她,不一會兒就幾乎把整個蛋糕店都搬到了她的病房。
結果他被主任醫生罵得狗血臨頭。
一是因為他的身體狀態才剛轉好了一點,還不能劇烈運動。
二是因為她正氣虛體弱,奶油是忌口。
當年的蕭宗延真的渾身都散發著清澈乾淨的少年感,人也文質彬彬,斯文有禮,挨罵後沖她笑得溫柔且不失風度,輕而易舉地俘獲了她的少女心。
她不知道他這些年究竟是吃了多少苦,才會變成了今天這副凶神惡煞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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