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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3:56:42 作者: 韓瑾陌
「哦,對了,還有個事,沒問你呢。」我那時看著大院中間的那棵大樹,想起來當年媽媽說的那些話。
「什麼事?」陳風燃站在那棵蒼天大樹下,樹葉間透過的斑斕映在他身上,他笑起來,伸手去追逐那些光斑。
「那會大院謠傳說你每天出去泡女人,還有那天晚上有個胖子嚇唬我……」
「你慢點說,我一件一件給你解釋。」
「那先說女人的事吧。」
「我那個朋友,每天愛拉著我去,我得用他的錢,所以有些事情自然得妥協,但也就是陪他去,我自己沒動過。」
還沒等我問,他自己又說,「至於那個人……他叫阿彪,是我的跟班。」
「對,這件事我一直沒跟你說過。」他停頓了一下,「我以前確實不是好人,我跟著別人混的,但是那會嘛,也無非是打打架,收收保護費,物流公司也是他們說弄,我就參加了,毒品我是真不知道他們會做。」
「你不會因為這個討厭我吧……」他有些試探地問我。
我失笑,「怎麼會?那個阿彪現在呢?」
「我出來就沒見過了,不過之前發了簡訊給我,說去南方打工了。」他撫著樹幹,「你別看他人長得兇狠,梁丘賀這個事情,還是他調查出來的。」
「梁丘學長他……」
「沒事,都已經過去了。」陳風燃望著那些佇立在新高層中間的舊樓有些出神。「爸媽去世的時候,我想著要不我也去死吧,反正也沒什麼人在意我了。那時候我原本打算離開這裡就去投江,但是你卻過來幫我抬東西,還問我你叫什麼;你高中那會,我第一次喜歡別人,所以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跟你說就親了你,搞得我們後來不歡而散;你大學那時候,我曾無數次掙扎,想要跟你一樣活在陽光下,可是最後還是傷害了你。」
「安安。」他鄭重其事地叫我。「其實你才是我的太陽,給我原本溝渠一樣的人生帶來了光。」
「我愛你,安安。」
現在回想起來,那句告白我仍然非常感動,我一直覺得,是陳風燃給了我努力生活的勇氣,可原來也是我給了他繼續生存的希望。
我想著想著竟潸然淚下,我哭著走過去靠在陳風燃肩上,他有些錯愕,伸手去擦我的眼淚。
「怎麼了?」他一臉擔憂地問我。
「沒什麼,就是想起來我們相處的這些日子,有點感動。」
「小傻瓜……」
「陳風燃,我們生個孩子吧。」
「我怎麼覺得,我才是小媳婦一樣。總是被你要求跟你上床,跟你結婚,現在又命令我跟你生孩子。」
「什麼?你是不是不想跟我生?」
他扶額,「好好,跟你生,跟你生。」
我們的婚禮最終定在下個月,然後就開始了一系列的選婚紗,選旗袍,選請帖,選酒店,選喜糖……這些麻煩事。爸媽從老家趕來給我們張羅,妮妮也帶著她的小兒子跑來幫忙,美芳還是那個妖艷樣子,跟大家吹噓什麼「熊安深愛了十幾年的男人,老帥了」之類的話。
轉眼間,婚禮將至,我們也在上一周去民政局扯了結婚證。當時陳風燃還有些恍惚地感慨,有家的感覺真好。
婚禮當天,我感覺我的大腦就是亂的,被別人一會拉到這兒敬酒,一會拉到那兒換衣服,總之,那天大家都很開心,媽媽上台講話的時候還幾度淚目,我穿著厚重的婚紗上前擁抱媽媽,陳風燃站在我身後微笑地看著我。
終於,婚禮的內容進行到了最後一項。
主婚人問我:「無論他將來是富有還是貧窮、或無論他將來身體健康或不適,你都願意和他永遠在一起嗎?」
我看著身側的陳風燃,仿佛整個禮堂都霎時間安靜。
這個世界上,我最親的人。
這個世界上,我最愛的人。
「我願意。」
☆、番外
有常言道,是金子總會發光的。陳風燃便是這樣的一個人。
以前,程林安曾說,她深愛的少年是顆蒙塵的玉珠,總會有重見天日的一天。結了婚之後,她像是就把這句話拋在了腦後,每天忙活著的,不是工作,就是哪有什麼好吃的,該做點什麼好吃的,以致於腰圍也大了好幾個圈。陳風燃每晚睡覺之時,總覺得自己抱的夫人像是個吸金的水桶,於是更暗暗下定決心,一定不能讓她連擼串都要操心省錢,連吃個東西都不得安生。
程林安說的沒錯,他自然是個珠玉般的人。陳風燃在私人企業幹了幾個月推銷之後,毅然決然地貸款辦了新的物流公司。成功必然要放手一搏,好在也是幹過的老本行,陳風燃短短一個月之內,就打點好大小事務開始了運營。起初,想在這行業分走一杯羹著實不易,剛開始的幾個月,帳目一直處於虧本的狀態。陳風燃見此,大刀闊斧地改變了傳統物流行業的營運模式,裁掉雞肋的管理部門,增加實幹的運輸人員,降低訂單的門檻和利潤。他的舉措在半年內產生了效果,帳目上終於體現出了良好的盈利狀態。
而這些,程林安自然是不懂的,她只是一味地在單位混吃等死,追劇,認真地做飯,但每日看見疲憊的丈夫,心裡也著實難受了一把。有時陳風燃在公司處理難纏的文件,可能凌晨才回家,甚至一晚上也不回家。每每這時,程林安總是想起大學的時候,她和陳風燃在出租公寓裡的日子,他也是這樣忙,她也是這樣等。
程林安不再喜歡那些大紅唇了,她開始堅持塗一些粉嫩的顏色。陳風燃早上出門前,程林安給他系領帶,他看著那塗得厚厚一層油光發亮的淺粉色著實有些疑惑,但也一直沒敢問,直到晚上回來,程林安從廚房端出來熬好的小米粥時還掛著那張嘴,他實在忍不住了,邊抿了一口粥,邊詢問起妻子是否買了新的口紅。只見程林安睜大了眼睛,隨即又包著兩包淚給他說:「陳風燃,我好像老了,我不能再塗大紅嘴了,我要少女一點。」他差點一口粥噴出來,穩定了幾下神色,才緩緩地說:「沒事,你塗什麼都好看。」這件事又更加堅定了陳風燃努力進取的決心,不能讓我夫人連買口紅的錢都沒有,她得擁有所有她想要的顏色,他這樣想。
繁忙的日子持續了整整一年,陳風燃的物流事業蒸蒸日上。大院的老人都說,那小子準是繼承了他老子的本事,是個能弄成事兒的料,又一邊偷偷告誡程媽媽,看著點,這麼好的女婿,可別連他老子拐女人的本事也繼承了去。程媽媽仔仔細細地將原話添了油加了醋又告誡給了程林安,程林安當即一個沒忍住哈哈大笑起來,一時竟然笑岔了氣,哐哐地咳嗽。程媽媽在一旁臉色青一陣黃一陣,心想自己這女兒到底是隨了誰的脾性。
來年剛過完年的時候,陳風燃終於有時間在家宅著當甩手掌柜了,程林安也恰巧年假,兩人一同懶洋洋地窩在沙發里看綜藝。程林安的嘴一刻也閒不下來,過年的時候好姐妹在一起稱體重,竟然比生過孩子的妮妮還重了好幾斤,當時就被美芳嘲笑,熊安果然是要變熊了。陳風燃眼睜睜看著她吃掉了一大包薯片,啃了一個雞腿,吃了一包曲奇,又伸手去夠鴨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