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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3:53:00 作者: 淳于歌
    她把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塞進許劍懷裡:「給你帶的禮物。」

    兩個人坐到公園角落裡幾株紫薇花樹下的長凳上,紫薇花的香氣不停往鼻子裡鑽。

    許劍打開盒子,裡面是一些花花綠綠的零食,還有一頂帶著蝴蝶結的粉色遮陽帽。

    肖華歌把帽子扣在許劍頭上,端詳了好一會兒才滿意地笑道:「好看,我就說我眼光不會錯的。」

    「謝謝。」許劍取下帽子,打量著上面的蝴蝶結。或許以後我會有機會戴它的,她只在心裡說道。

    回到家的時候,家裡沒人,許劍徑直鑽進了浴室。浴室的鎖壞了,她只好找了把椅子抵住門。

    洗到一半的時候,椅子被門推著在地上劃出尖銳的聲音。水聲太大許劍沒有聽見,直到高大的影子投在浴簾上。

    許劍的心臟像被一隻手緊緊攫住,她一點也不敢動,生怕驚得那個影子立刻撲過來。

    影子緩緩朝這邊走過來,即便是在嘩嘩的水聲中,許劍也能聽見自己咚咚的心跳聲,她瞥見旁邊台子上是自己脫下的衣服,顧不得關上水便抓過衣服把自己裹住。

    一隻手猛地把帘子掀開了,許劍退到了角落裡,手裡抓著唯一的武器----裝著香皂的盒子。

    許志強用目光掃視了許劍一遍,似乎有些失望,他冷笑了一聲,半靠在牆上道:「你是我女兒,有什麼不能給我看的。」

    許劍抓著香皂盒的手劇烈地顫抖著,同樣顫抖的雙腿幾乎要打滑摔倒。氤氳的水汽將許志強的臉變得模糊,但許劍只覺得那張臉變得更加猙獰,連開口叫他滾出去的勇氣都沒有了。

    門外傳來一陣響動,應該是馮麗雲回來了。出人意料的是,許志強竟破天荒有些忌憚馮麗雲的存在似的,轉身走了出去,關上門之前,他回頭說了一句:「嘖嘖,頭髮剪了可惜了。」

    許劍無力地跌坐在地上,溫熱的水澆下來,卻像是數九寒天的冰將她整個人凍住。

    第 7 章 計劃

    高一下學期,班裡組織了一次春遊,說是春遊,不過是老師帶著他們爬了爬學校的後山。

    冬天的寒冷已經過去,和煦的春風裡帶著陣陣花香。到達山頂的時候,學生們散落在各處,三三兩兩聚成一團,或是欣賞風景,或是吃東西聊天。

    許劍看到遠處開了一樹櫻花,便走過去,抬頭望著花瓣撲簌簌地被風吹著往下落。

    肖華歌折了一小枝櫻花插在發間,拍拍許劍的肩膀,問:「好看嗎?」

    許劍扭頭望過去,看見肖華歌的臉在櫻花的映襯下如同湖面中倒映的月亮一般,像發著皎潔的光似的。

    「好看。」許劍沖她微微一笑。

    肖華歌不知怎麼有些臉紅了,今天許劍戴了一頂帽子,看起來更像男生。

    她侷促地想把花拿下來,許劍抓住她的手阻止了她。

    撲通----撲通----

    許劍耳邊只有強烈的心跳聲,她不知道是自己的還是肖華歌的 ,但對方臉卻帶著誘惑的魔力,讓她情不自禁便要陷進去。

    待到許劍回過神來時,她和肖華歌已經呼吸相聞,雙唇相交的地方,輕輕落下了一片花瓣。

    肖華歌猛地退開,震驚地望著她,許久才結結巴巴道:「你……你幹什麼?」

    雖然女生之間會很親密,可是這樣的親密卻是肖華歌萬萬沒想到的。

    許劍慌亂地往後退了一步,嘴裡支支吾吾不知如何解釋:「我不知道,我……我……」

    肖華歌取下頭髮里的花扔在地上,捂著嘴唇跑開了。

    許劍望著她的背影,花瓣落得越來越密,漸漸遮擋了她的全部視線。

    這件事之後的幾天,肖華歌再也沒有和許劍說過話,兩個人偶然遇見的時候也是尷尬無比。

    最後,是許劍先忍不住,決心找肖華歌解釋一下,即便她根本想不出什麼合理的理由,可是她忍受不了自己就這樣失去唯一的朋友。

    體育課快結束的時候,許劍走進教室,默默念叨著在心裡演練過許多遍的話。

    教室里的人沒有她預想的那麼少,相反,一大群人圍在黑板前朝黑板指指點點,嘴裡嘻嘻笑著。

    肖華歌站在人群之外,不知所措,看見許劍進來,立刻紅著眼眶望著她,那眼神在說:看看你都幹了什麼?

    許劍走上講台,人群一鬨而散,她終於看清了黑板上的東西。

    是一張照片,照片裡有一株高大的櫻花樹,櫻花樹下,兩個人正在接吻。許劍一眼就認出了照片裡的人,因為角度的關係,兩個人的側臉都很容易辨認。

    「哦……」人群開始起鬨,目光在肖華歌和許劍兩人身上來回移動。

    但這些目光許劍都毫不在意,她唯一在意的是肖華歌的目光,現在那個目光她很熟悉,初中時有很多人這樣看著她。

    許劍明白,自己徹底失去了肖華歌。她一把扯下照片,撕了個粉碎,隨後衝出教室,身後傳來學生們的吵嚷聲。

    但這只是開始,那張照片像一顆投進湖水裡的石頭,激起一圈圈漣漪,漣漪迅速擴散至整個湖面。學校只是一個很小的湖泊,當所有人都知道這件事的時候,漣漪還十分清晰。

    原本只是許劍一個人承受別人異樣的目光,現在變成了她和肖華歌兩個人。在路上遇到她們的人,無論男生還是女生,大多露出嫌惡的表情,甚至向她們做出乾嘔的動作。

    可是許劍無力爭辯,錯是她犯下的 ,她無法否認。

    曾經為了保護許劍的肖華歌可以去為她認為正確的事無畏地戰鬥,卻沒辦法為她認為是錯誤的事情爭辯。

    肖華歌曾經喜歡過的唐川也在這個學校,就在許劍吻她的前一天,肖華歌又給他寫了一封信。那天在櫻花樹下,肖華歌原打算告訴許劍這件事。她是抱著對自己的好朋友傾訴秘密的心去找許劍的 ,可是事態的發展超出了她們的預料。

    照片的事情過後,唐川把信原封不動地還給了肖華歌。他並沒有說什麼,只是臉色冰冷,把信塞給她之後轉身就走了。

    相比起學校里的其他人,唐川這樣做,簡直算得上是他能表達出的最大的善意了。

    許劍和肖華歌,都徹底失去了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人之一,她們的初戀。

    肖華歌走了,悄無聲息。許劍是在肖華歌沒來上學的一個星期後忽然意識到,當天,班主任就宣布,肖華歌因為父母工作的調動,轉學了。

    許劍看著身旁空蕩蕩的位置,不過苦笑了一下。沒什麼不一樣的,她在心裡說道,不過是又回到了原點而已,在這個學校里,只有她一個人是異類。

    這天晚上,許劍拒絕和母親同屋,她躺在小客房積著灰塵的床上,盯著從門縫裡透進來的一點燈光發著呆。

    夜深了,四下安靜起來,許劍蜷縮成一團,困意襲來,意識漸漸模糊。

    「吱呀----」一聲,木門被推開了,一個長長地影子被拉向許劍的床頭。黑暗中,一雙眼睛灼灼地盯著床上的許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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