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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3:52:42 作者: 南朝
牛奶的溫度剛剛好,夏徽一口喝完了,眯著眼睛懶洋洋的看著他,那神情像個吃飽喝足後在太陽下打盹的小貓兒。
顧留政心裡一軟,眼裡也不禁漾出了笑意,用拇指揩去她嘴邊的白道。忽然夏徽頭一歪,叼住了他的食指,輕輕地磨了磨牙。
顧留政:「……」他整個人都僵住了,手腕不由得收緊。
這時夏徽忽然從他懷裡滾了出去,抱著喜羊羊鑽進被窩裡,「師兄晚安!」
顧留政頓了會兒,端著杯子起身,「晚安。」
房裡的燈光暗了下來,顧留政關上門出去。
夏徽從被子裡露出一雙眼睛,望著他離去的背影,疑惑地想:師兄的手也不好吃啊,怎麼一看著就想咬一口呢?而且剛才師兄看我的眼神……心跳驀然又加快了起來。
第二天依舊是緊張地訓練,還是混雙賽。夏徽已經漸漸摸出門道來,不去一味猜測魯雁的心思,而是從大局上著手,通過他的棋路預測走法。才剛與魯雁熟悉起來,顧留政又讓她和檀周七段搭擋。
檀周比顧留政小一歲,但看起來好像不是一個年齡段的。倒不是顧留政長得著急,只是兩人氣質完全不同。檀周陽光帥氣,笑的時候帶著小男生的羞澀。擱小說里檀周是那種會打籃球會撩妹的小男生,而留政師兄則是霸氣側漏、指點江山的帝王。
夏徽覺得自己的絞盡腦汁的比喻十分貼切,誰都沒有她家師兄好。然而想多的結果就是又被顧留政與賈蘇血虐了一通。
晚上顧留政給她拿來了師父留下的棋譜,讓她照著這個打譜。唐虞山九段的棋屬於功夫棋,棋風紮實、全面、清晰、細膩,大局觀極佳。
顧留政還記師父臨終前說的話,「夏夏如果能學會掌控大局,必成一代名手,留政,你就不會孤單了。」
只可惜他還未將自己的棋全教給她,就已經病逝了,如今留下的也只有這些棋譜了。
兩人看著舊物不禁有些傷懷,默默地打著譜。睡覺前夏徽捧著書聽著錄音,她這人重諾,答應過顧留政三天之內背會《離騷》就專心致志的背起來,早晚都聽著錄音,連睡夢中都在背誦。到第三天終於把整個高中最難的一篇文言文啃下了,差點沒把自己感動哭。
七天倏忽而過便到選撥賽了,十五至十八歲女棋士共計八名,採用循環賽的方式,每人對弈七局,成績最好者選入國家隊。第一日抽取了號碼之後,便可以看自己的對局表了。夏徽第一局的對手是賈蘇四段,最後一局是雲沫五段。兩個最難對付的對手分別排在開頭和結局了。
顧留政對夏徽分析過賈蘇,她是個機會主義者,一但占據優勢會毫不猶豫地展開進攻。如果說夏徽是個快意恩仇的劍客,賈蘇就是一個刺客,審時度勢、把握時機是她優點。
抽籤過後兩人分枰對座開始猜先,賈蘇執黑先行,她對夏徽亦頗有研究,黑9先掛打入白棋。夏徽從容應對,雙方各自按氣勢行棋,隨後在26手時夏徽露出了她的鋒刃,劍芒直指黑棋,黑棋形式危險。賈蘇恰到好處的騰挪逼開夏徽的攻擊,並與邊角黑棋配合良好,白棋並未能占據實地。
第一回合短兵相接,以賈蘇的獲利而結束。
然而兩人都知道這一手交鋒不過是相互試探罷了,真正的戰鬥才剛開始!
正文 插pter 020 明眸皓齒
白52手夏徽直接掛角,利用韓國流展開了更頑強的攻擊!這一回並非試探,而是真刀真槍的廝殺。賈蘇也強勢的回擊,一手斷很有大家風範,吃住白子,從占據優勢。
第二回合又夏徽進攻失利而結束。此時黑棋已完全占據的優勢,白棋形勢不利!
夏徽眉宇輕揚並未氣餒,兩人在棋盤上相逢,猶如兩把絕世的寶劍,你來我往,刀光劍影!
接著在白103手時,白棋右下角碰,手段狠辣。賈蘇此時已占據優勢,不想硬碰硬,閃退。夏徽白棋打入夾逼,黑棋跳出。白棋窮追不捨,招招直逼要害,再這強勢的攻擊下,黑棋只能連連後退。
夏徽原可一鼓作氣連續攻擊,憑藉她強大的殺傷力至少可以扳回一城。出乎意料的是在116手時,她忽然一個轉身,飄然而去。這一手空靈絕塵,堪稱漂亮,然而實在不知所謂。
賈蘇琢磨了半晌也琢磨不透,眼見要進入讀秒了,她沒有時間多想,趁勢反擊,維護自己既得的利益。
夏徽的棋風忽然變了,就好像一個打架打得正激烈的劍客,突然收起了手中劍,說「不打了不打了」,我去喝酒了。就這麼一手抱著酒罈,邊喝酒邊舞劍去了。
她這幾手漂亮至極,賈蘇也熟悉至極。不光她,在場的所有棋手都很熟悉,這是魯伯融九段的美學圍棋,清和飄逸,風雅入骨,被當作教科書學習的。
等到賈蘇終於摸清她的意圖時,已經晚了,局面已經蘧然翻新!到此時才能看出,她那看似不知所謂的反擊,猶如羚羊掛角,無跡可循!
黑棋大勢已去,賈蘇四段投子認輸。
夏徽很有禮貌地道:「承讓了!」
賈蘇道:「是我技不如人。」指著棋盤道,「如果你在116手時繼續進攻,依然有很大的贏面,為什麼突然來這手跳?雖然最後也贏了,但卻增加了很多風險。如果吃不住黑棋,則滿盤皆輸!」
「留政師兄說事情總有陰陽兩面,進攻的同時看似給對手製造壓力,同時自己也會露出破綻。」她抓抓腦袋,「那個什麼?一鼓作氣……」
背後有道清冷的聲音接道:「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夏徽回頭看到顧留政,頓時露出個大大的笑容。她對賈蘇道:「我已經進攻十幾招都沒有取得成效,再不及時抽身就會被你反攻了……」
兩人就棋局分析了會兒,結束時抬頭,見顧留政還站在她旁邊,凝視著棋盤,嘴角含著笑意。那笑容帶著與有榮焉的味道,似乎在說我家小孩兒真厲害。夏徽一瞬間有些失神,只覺得那笑容明媚的,仿佛冬日的早晨忽然拉開窗簾,陽光傾瀉在滿床向日葵上。
她向著顧留政張開雙臂,歪頭望著他笑,圓圓的眼睛眯成一條線。顧留政居高臨下地望著她,覺得此時此刻的她甜美的像根棉花糖,棋風卻凌厲的如一把尖刀子。
他自然而然的將手架在她臂彎下,托她起來,還像小時候一樣。
「師兄~」
顧留政將她散落下的頭髮撩到耳後,「吃飯去。」
夏徽握著他的手,亦步亦趨地跟他去食堂,「師兄,笨鳥也贏了嗎?」
魯雁扛著他的衣服吊二郎當地走過來,懶洋洋地道:「你們都贏了,我怎麼能不贏?餓死我了,去吃飯!」
下午兩點開始第二局,夏徽對戰與她同段的棋士楊萍,中盤取勝。顧留政和魯雁也很快結束了對局,皆取勝。還不到四點顧留政帶他們出去吃飯,汽車走過冬日的街道,兩側一樹樹的黃葉。
夏徽問,「這是銀杏樹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