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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3:52:42 作者: 南朝
    顧留政信了,「這件事情我也挺困擾的,你想想辦法讓他們都歇著。還有你,不許再收別人的零食,吃多了對身體不好。」

    於是再有人詢問夏徽顧留政的喜好的時候,她含蓄地道:「我師兄的喜好可能與常人不同……」

    女生們失望地散了,然後過幾天夏徽放學的時候,看到顧留政和個男生說話,她好奇地走過去,見小男生低著頭含羞帶怯地道:「……我……我對你……一見鍾情……聽說你的取向和我一樣……所以……」

    「噗……」夏徽一口牛奶噴了出來,狼狽萬分。

    顧留政掏出紙巾給她擦擦,然後擰著她的後領扔到車上,一腳油門踩了下去。夏徽縮在副駕駛座上,感覺大禍臨頭了。晚上被顧留政逼著背《離騷》,差點沒「嗷」的一聲哭起來。

    隔天顧留政去接夏徽時,發現那些小女生看他的眼神不是含羞帶怯,而是帶著狼一般幽森饑渴,他覺得有點莫名其妙。

    正疑惑不解的時候電話響了,好難得竟然是程弈白。他的聲音有點惆悵,「我到燕城了,想去看看他。」

    顧留政接了程弈白後又帶他到夏徽學校門口,等放學時顧留政說:「你下車等她。」

    程弈白從杭城過來,對北方的室外很有點懼怕,「她不認得你的車?」

    「車太多,她看不到。」

    程弈白半信半疑下車了。

    夏徽出校門就看到程弈白斜倚在顧留政的車門上,白色的高領毛衣,黑色休閒褲,棕色的長款風衣,舉止優雅,風度翩翩,那叫一個扎眼。

    程弈白看見她微笑著迎上來,他雖然笑著,夏徽卻看見他眼底含著一抹清郁。這種眼神她很熟悉,以前她在蘭亭師兄的眼裡也看過。

    程弈白將手放在她頭頂上,「放學了?」

    夏徽不經意地側了下頭,他的手就落在她的肩膀上。她聽到周圍女生的尖叫,問道:「留政師兄呢?」

    程弈白抬了抬下巴,「在車上。」

    夏徽上車後看見后座上放著白色的菊花,沒有說話。

    他們到墓園時暮色四合,陰沉沉的似要下雪了。程弈白抱著菊花放在唐蘭亭墓前,蹲下來凝望著他的照片。

    少年眉目溫潤,嘴角總是帶著淡淡的笑意,眼角墜著一顆淚痣,奇異地將陽光與憂鬱兩種氣質糅合了起來。

    ----那是所有少女初戀的模樣。

    程弈白手指划過唐蘭亭的眉間,夏徽看到他眼裡的寂寥那麼的深,那麼痛。

    他們在墓園裡停了一個小時,程弈白始終沒有說話,最後將一本棋譜放在墓前。夏徽看了棋本的名字差點驚呼出聲,----這是她和顧留政翻遍圖書館也沒有找到的棋譜!

    顧留政的手放在她肩膀上,搖了搖頭。

    離開墓園後顧留政就送程弈白去了車站,仿佛他是專程來看蘭亭師兄的。夏徽記起了,四年前的今日,就是蘭亭師兄與程弈白對弈的日子。

    顧留政問他,「什麼時候再來燕城?」

    「以後可能會常來吧,在這裡開了間茶樓。」

    程弈白進入車站,夏徽看著他的背影,那種孤寂好似穿過皮囊滲入骨骼之中。

    夏徽說:「那本棋譜是孤本,他一定是花了好多精力才找到的吧?他和蘭亭師兄他們……」

    顧留政說:「高山流水,知音難覓。蘭亭師兄和他就如同俞伯牙和鍾子期,北蘭亭,南弈白,少了一個,剩下的一個就會很孤單,高處不勝寒。」

    他們兩人並列棋壇時,夏徽才十二歲,天真爛漫的少女還不懂什麼叫知音,只知道蘭亭師兄拿命愛著圍棋,程弈白是蘭亭師兄唯一放在眼裡的對手。

    回去後夏徽搜了伯牙子期的故事,以往看起來晦澀難懂的文字,似乎突然間能夠理解了。

    鍾子期死後,俞伯牙絕弦,世間再無知音之人。蘭亭師兄去世後,程弈白再不下棋。

    她問他:你為什麼不下棋了?

    他說:大概是因為寂寞。

    她問:不下棋不是更寂寞麼?

    他沒有說話,她仿佛突然明白了,----不下棋的寂寞,比不上失去知音的寂寞。一期一會,一生一人。

    晚上她正在做作業的時候門被粗暴的拍響,她疑惑地抬起頭,留政師兄敲門從來都是很有節奏的啊?門剛打開一條縫一個人就往裡倒來,她眼疾手快地抵上門將他往房外推,「不許進來!要換鞋!」

    「真麻煩啊!」那人嘟噥著踢掉腳子進來,將背包往地毯上一扔,有氣無力地就要往她床上躺。夏徽早已經坐在床上了,手握著床欄杆,腳抵在他肚子上,「不許睡我的床!不許睡!」

    「小氣!」魯雁一把抱住她的頭把她的頭髮揉成雞窩,大大咧咧地往榻榻米上一躺,「虧我一回來就看你,在你床上坐一下都不讓!小氣鬼!」

    夏徽氣得哇哇叫,理好自己的頭髮,「你都多少天沒有換衣服了,臭死了!還不滾回去洗澡!」

    「累死我了!我要先躺一會兒!」

    魯雁這次作為燕城隊副將參加了本賽季圍甲,在全國各省輪流比賽,並奪得了團隊賽第一,個人賽十八連勝,成績驕人。

    夏徽湊到他面前笑吟吟地道:「你不洗澡的話陪我下盤棋?」

    魯雁手掌毫不猶豫地呼在她臉上,無情地將她呼開,「滾開!勞資累死了,十天半個月都不想再摸棋子了。」

    夏徽露出個更加諂媚的笑容,「不然幫我做語文作業?」

    魯雁倏然起身,完全沒了方才那死皮癩臉的樣,「嗖」地一下竄到門外,「我突然覺得洗澡才是人生第一大事,我滾去洗澡了,睡由拉拉!」

    夏徽追上去,「哎你別走啊,幫我看看這句是什麼意思?」

    魯雁已經提著他的鞋跑到樓下,夏徽喊,「你的包不要了!」

    「給你的!」

    夏徽打開背包一看,滿滿一背包全是各地特色的小吃,頓時眉開眼笑。

    正文 插pter 017 魯雁五段

    顧留政來輔導夏徽做作業的時候,見她房門沒有關。她趴在榻榻米上一手拿著零食一手拿著筆,耳朵里還塞著耳機並隨著哼著歌,兩隻小腳一晃一晃的。

    他脫了鞋進來,蹲在榻榻米旁,摘下一隻耳機放在自己耳邊。夏徽猛然一回頭,鼻子撞到他下巴上,頓時痛得飈淚,捂著鼻子水汪汪的眼裡滿滿的都是控訴,「你……你怎麼……走路不出聲……」

    顧留政拿開她的手,「我看看,有沒有流血?」流血倒是沒有,撞紅了一塊。他無奈地道:「做作業就好好做,玩兒就好好玩兒。你這樣作業也沒做好,玩也沒玩兒好。起來到書桌上去,《離騷》都弄懂了麼?」

    夏徽嚅嚅地道:「……還……還沒有……真搞不懂那個屈原,為什麼要寫這麼難懂的詩啊?還那麼多生僻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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