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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3:52:25 作者: 西斯特爾
    他的喉嚨因為乾燥,聲音也變得嘶啞粗嘎,好在沒人在意這個細節。

    那漢子聽了回應,連忙划動手中的撐子,快速掠到兩人面前。

    「趕緊上船吧。」

    他還憨厚的對他們笑了一笑,顯然對兩個看起來就像城裡人的少年不知該如何相處,眉目間顯得有些侷促。

    周沅是個粗心的性子,也沒發現他的不自在,且也沒有什麼城裡人和村里人的概念,一下跳上了船。

    他沒有偏見,陸良也沒有,他雖看出那人的不自在,也沒有直言指出,那只會讓他更尷尬,還不如順其自然的相處。

    見周沅上去了,陸良便也跳了上去。

    船身搖著動盪了一會兒,才漸漸平息。

    待到船平穩下來,那人才再次划動船撐。

    他看著前方,一邊和兩位少年搭話:「你們好,我叫順子。」

    周沅正顧著看荷塘景色,頭也不回的應道。

    「我是周沅,你好。」

    陸良帶著疏離的笑意,客氣的說道:「你好,我是陸良,很高興認識你。」

    順子可沒那麼多心思,性子直的他在聽到『很高興認識你』的時候就高興壞了,樂呵的合不攏嘴。

    「呵呵、呵呵,我也很高興認識你們。」

    陸良一怔,他還真沒和這麼沒心沒肺的人相處過,連那是客套話都不知道。不過,他還是因此收起了幾分漠然。

    「這個荷塘是我家的,我負責種和收,賣就不歸我管了,那個我做不來,」順子很快就把自己給賣了,「我聽說是沈家爺爺要採蓮,你們是他的親人嗎?」

    周沅聽到外公的名頭,才轉過頭肯定道:「嗯,沈尤是我外公,沈青念是我舅舅。」

    順子眼中頓時露出慶幸和安慰的神情。

    「那就好,我聽說沈家叔叔出了事,在城裡住醫院,我還擔心沈家爺爺沒人照顧,幸好你們來了這裡。」

    周沅詫異:「擔心外公?」

    順子點點頭。

    「沈家爺爺很可憐的,他一個人肯定很孤單,我就經常給他送些蓮子,陪他說說話,以前沈家叔叔在沈村也經常不回家,只留下沈家爺爺一個人。」

    周沅更是驚訝,連陸良都覺得不對。

    看來沈尤和沈青念的關係並不怎麼樣。

    不過這都是家事,而順子也不像是知道很多的樣子,周沅便沒有再問,陸良更是不好開口詢問,畢竟他連周都不姓。

    兩人把此事壓到心底,專心採蓮大業。

    順子也因為兩人,很快就又開心起來,畢竟在他看來,他們倆就是來照顧老人的。

    這個荷塘占地面積很大,滿滿一荷塘的荷花,姿態各異,卻朵朵都嬌艷無比,粉嫩的顏色配上綠色的荷葉,大片大片的盛開,令人賞心悅目。

    荷花里的蓮蓬中一顆顆蓮子看起來都很飽滿。

    「這……這要怎麼摘?」

    賞完景,周沅就對著一朵朵荷花發愁了。

    順子呵呵一笑:「直接折下來就好了。」

    啊?周沅驚呆了,沒想到採蓮就這麼簡單粗暴。

    「不……不要工具嗎?」好半天,他還是不放心的問道。

    順子搖了搖頭,茫然的問:「不用啊,要用工具嗎?你在哪裡看到的?」

    周沅傻眼,對著一朵朵荷花發呆,就是不敢伸手。陸良沒那麼多顧忌,試著伸手採摘,第一次還是費了些功夫才成功。

    順子見他成功,指了指船上的簍子:「你把蓮蓬摘出來放進去吧。」

    陸良依言照做。

    周沅還在發呆,許久才回過神,傻傻的問了一句:「那、那蓮藕,怎摘?」

    順子瞪大了眼。

    「蓮藕?」他搖了搖頭,「如果要採收蓮藕,我們要在兩周前放干水田,現在還不能摘。」

    他奇怪的看了眼周沅。

    「沈家爺爺也只是說讓你們採蓮啊……」

    周沅一下子就明白了,沈尤根本沒想讓他們採蓮藕,也不知道是順嘴說的還是故意的,如果是故意的,那他有什麼目的呢?

    他不敢採蓮也不是別的原因,他就是怕有蜻蜓,現在這荷塘里到處都有蜻蜓飛來飛去,本來就讓他縮在船上不敢動了,如果荷花上有,他覺得他真的會暈過去。

    這毛病除了老爸老媽,其他人都不知道。

    所以陸良分外詫異他一動不動的窩著。

    現在周沅十分懷疑沈尤知道他這個毛病,所以才讓他來的。要說他為什麼同意來採蓮?呵呵,除了好玩,還有以為有工具,不用親手觸碰荷花,而且還以為是有艙的船。

    哪想到,不止這船沒艙,還沒有工具。

    他簡直要哭暈在小木舟上。

    就這樣,因為周沅對蜻蜓的恐懼,這一趟他一次也沒伸手,連一個蓮蓬都沒摘到。

    臨走時,順子還依依不捨的說:「下次再來啊!」

    陸良不失禮數的微笑著點了點頭,從他手中接過簍子。周沅反而一聲不吭,對他來說,最大的噩耗就是那句『下次再來』。

    兩人就這麼帶著陸良這天的收穫踏上了回去的道路。周沅心事重重,腳步沉重,心裡卻恨不得飛回去質問沈尤是不是故意的?又有何居心?

    但任憑他怎麼想,他們還是走了大半個小時才回到老宅。

    他無精打采的取出鎖開了小門。

    兩人帶著東西進去後,就見沈尤正持劍在樹下練劍。周沅臉色一白,想起外公還會劍術,要是他那麼問了,會不會被他一怒之下給砍了?

    陸良不像他,隨意的提著簍子走了過去,他另一隻手裡還提著一袋子荷花。

    這袋子是原先放在簍子裡的,後來裝蓮蓬的時候被順子拿出來給他裝蓮花了。順子大概也是得了囑咐,才帶了這麼一個袋子。

    沈尤很快就停了下來。

    他看向兩人,見到周沅白著臉,咬著唇,臉上俱是惶恐的神色,不由訝異。

    「你怎麼了?」

    他害怕蜻蜓到這個地步了嗎?他還想著治好他這個毛病呢!

    他這麼一看,這麼一問,周沅更是面如白紙,臉色慘白慘白的,就像刷了一層白漆。

    他眼角擠出兩滴淚來:「沒、沒……沒事。」他能說他被自己想的嚇到了嗎?

    沈尤蹙起眉,提著劍就要走過去看看。周沅一直站在門口沒踏進來一步。

    看到此情此景,他簡直要嚇破了膽,頓時魂飛天外,翻著白眼就要暈過去。

    陸良也露出驚奇的神色。

    沈尤和陸良都不能理解他怎麼這麼大反應。

    面面相覷了一會兒,才焦急的上前扶起他,沈尤準備將他送到房裡躺下,一靠近,周沅就全身抖了起來。

    陸良看了沈尤一眼,又看看周沅,不知道他因為什麼嚇成了這樣。

    但他還是善解人意的走上前:「我來吧。」

    說著,就從沈尤手中接過周沅。

    ☆、第四十二章

    一換到陸良手中,周沅顫抖的情況就好了很多。

    沈尤到現在也看明白了,看樣子這小子是被他嚇著了。雖然不知道為什麼,為了周沅好,他也只能先讓陸良照顧他。

    兩人來回奔走,打水的打水,擦汗的擦汗,沈尤甚至特地出門找了村裡的赤腳醫生來給他看看。

    得到的診斷卻是――

    「天氣太熱有點中暑,加上受到了驚嚇,就暈了過去,不是什麼大事,他很快就會醒了,讓他好好休息,再喝點藿香正氣水就行。」

    這赤腳醫生雖然年紀有點大,但處理這種小病他還是手到擒來的。更何況他養生有道,平常也經常為沈尤調養身體,也很得沈尤信任,他這麼說沈尤就放心了。

    他連連道謝,付了診金後就送他離開了。

    等返回房間後,周沅已經醒了。

    此時他羞憤交加的將頭埋在被窩裡,覺得自己竟然被嚇昏過去實在是太丟臉了,讓他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陸良和外公。

    可一睜開眼,就看到陸良拿著毛巾給他擦汗,避也避不過去,索性躲進被窩眼不見為淨。

    躲了好一會兒,他發現外面沒什麼動靜了,便有些好奇的探出頭去。

    誰知一伸出頭,就看到黑臉的外公站在床頭前,正負手看著他,看他又要縮回去,沈尤喝道:「躲什麼!!」

    周沅一愣,倒讓沈尤找到了可乘之機,一把將他身上蓋的被子掀開大半,讓他無處可躲。

    「遇事只知道逃避,沒有半點男子氣概!」

    沈尤似是被他這舉動氣著了,嚴厲的訓斥起來。

    周沅哪見過這陣仗,頓時咋舌的看著沈尤,吶吶無言。

    他現在覺得,有這麼一個外公,還能養出他媽那種性格,真是個奇蹟。

    陸良見狀,微笑著打岔道:「周沅剛醒,興許精神不太好……」

    他的未盡之言其他兩人都聽出來了,周沅對此瞠目結舌,陸良這舌燦蓮花的技能什麼時候點亮的?

    沈尤也忽然想起周沅是個病人,就順了這個台階而下。

    他點點頭,面色沒什麼改變。

    「你好好休息,剩下的事,等你好了再說。」

    這句話一出,莫說周沅,陸良都傻眼了,這是秋後算帳的節奏啊!平常人不都順勢揭過的嗎?

    摔!他為什麼不按常理出牌!

    周沅更是心尖一顫,又想到外公練劍時戾氣和殺氣齊飛的場景,只覺得前途無亮。

    沈尤看見他們的反應,反倒眼中流露出幾分笑意來。他滿意的轉身走了。

    他一走,周沅就重重的吐出一口氣:「呼――」

    陸良唇角翹起,黑曜石一般的眸子半眯著,似一隻饜足的黑貓。

    「你害怕沈外公?」

    周沅慌亂的移開眼,避開他凌厲的視線。他只是搖著頭,一言不發。

    陸良輕嘆一聲,也不再追問。

    「你有點中暑,這兩天就不要跑出去了,好好休息,還有,藿香正氣水每天三次。」

    周沅聞言霎時皺了皺鼻子:「啊?還要喝那玩意兒啊……」

    「你就忍忍吧。」

    陸良一邊將他頭上的毛巾取下,浸了水擰乾,一邊無奈的給他回應。

    當毛巾換了水,拿到了跟前,周沅便有些不好意思:「我、我自己來吧。」

    陸良一愣,之後便知道他在不好意思什麼,只覺得啼笑皆非:「你現在可是病人,乖乖躺著就好了。」

    周沅說不過陸良,他有這個自知之明,因此在陸良反駁了之後,他就沒再提起了,只是緊抿著唇,眉頭也皺了起來。

    就在兩人相對無言時,松子抱著一個瓜子跑了進來,一下就跑到了床上,就抱著瓜子站在周沅枕頭邊,似乎有些好奇,歪著頭看著周沅。

    周沅眉頭一松,又變成一副要笑不笑的樣子。

    陸良頭疼的看著松子,將它從床上提了起來,抱到自己身上。松子很給面子的轉移了地方,三兩下又躥到他肩上啃瓜子了。

    周沅指著松子笑罵道:「你這小東西,才幾天就只認得陸良了?」

    要知道可是我把你帶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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