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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3:52:25 作者: 西斯特爾
    「我不知道,」陸良很快就回答了,答案卻讓他意想不到,「每個人的性格都有所不同,也許會因為外在因素影響而改變,但本質,是不會變的,所以,我想說的,就是你可能並不知道沈外公的真實性格。」

    「真實性格?」周沅咀嚼著這個詞語。

    陸良目視前方,眼神悠遠,晚風微涼,穿過院牆,吹動他的衣角:「你了解我嗎?知道我是什麼性格嗎?」

    「冷靜,有禮。」

    這就是他對陸良的印象。

    陸良唇畔勾起一個淺淺的弧度:「也許,但我還不夠冷靜,只是冷漠,因為那些事與我無關,所以我冷漠對待,若和我有關,可能我就無法冷靜了,但這些都不重要,因為你還不夠了解我。」

    周沅望著他的表情淡然的側臉,微微失神,嘴裡呢喃道:「是嗎?」

    陸良依舊自顧自的說著:「不過,又有誰能說他是完全了解一個人的呢?我們這一生,都可能無法將一個人了解的徹透,因為有時候,他所表現出來的只是因為一些因素的影響而做出的選擇。」

    這些話聽的周沅腦仁疼,心裡更是一團亂麻。

    他不知道陸良說得對不對,但至少現在,理智上他是相信的。

    他乾脆揮揮手,嘆氣道:「唉,算了算了,不說這個話題了,我還是回房休息一下吧,今天下午我腿都快跑斷了。」

    陸良輕笑:「你去哪了?這麼累?」

    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周沅悶不吭聲的憋了一會兒,最後憋出來一句:「沒去哪。」

    聲音輕若蚊吟,顯得他很心虛。

    話一出,周沅就恨不得把剛剛那句話塞回去,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嘛!

    好在陸良善解人意的沒有繼續追問。

    周沅趕緊站起來拍拍屁股走人。

    陸良望了望昏暗的天色,手下撫摸著松子柔軟的皮毛,一邊低低的笑出聲。

    每個人的性格都有所不同,他明明是知道的。而想的多,是他的性格特點,也許可以說是多疑吧,這不就是他的本性嗎?

    既然如此,又何須因為別人的一句話而動搖自己的觀點,或者說改變自己的本性呢?

    真是,這麼簡單的一件事,他都想得那麼複雜。這也是他的多思多想在作祟吧!

    沈外公的開解也只是讓他明白了一些表面上的東西,這個時候,他才算完全解開了心結。

    皎潔的月光灑了下來,他遙遙眺望。

    天色已晚,該去吃飯了。

    正堂里的燭光溫暖而又柔和,周沅已經被沈尤叫到正堂吃飯,兩人都在飯桌邊坐下了,就等著陸良了。

    陸良腳步一頓,便笑著走了過去。

    沈尤見他來了,只是微微頷首,似乎不在意的樣子,拿起碗筷就開吃。

    周沅則是咋咋呼呼的喊道:「你終於來了!我們等得都快餓死了!」

    陸良看了眼不為所動的沈尤,眼裡帶著笑意,走過去坐下。

    卻見桌上已經給他擺了一副碗筷,而在他的碗筷旁邊過去一點,還有一小堆松子。

    見他注意到松子,沈尤淡淡的解釋道:「現在沒有別的,只有松子,將就著餵一點。」

    陸良點點頭,將『松子』放了上去,『松子』看到桌上的松子,連忙蹦了過去,抱起一個就開始啃。

    「謝謝。」

    他輕聲道謝。

    沈尤『嗯』了一聲不再話。

    周沅坐在陸良對面,見他看過來,對著他擠眉弄眼。

    陸良無法從他那些眼神中得知他想表達的意思,正想開口詢問,周沅就被沈尤敲了一筷子。

    「食不言。」

    周沅忙低眉斂目的扒飯。

    也許是心裡裝著事,他吃飯的速度變得很慢。

    周沅和沈尤吃完後,他還剩下半碗。

    沈尤默不作聲的看了看,輕輕點了點頭就往外走去。

    周沅剛想跟他說話,就收到了沈尤一個警告的眼神,頓時不敢再出聲。

    過了一會兒,沈尤端著一個大碗走了進來,輕輕放到了他手邊。

    陸良舉目一望,一時怔然。

    那是一碗清湯掛麵,湯里除了面就只有幾根蔥,樸素至極。可這碗面的含義卻讓他眼中含淚。

    「生辰快樂。」沈尤的祝賀說得生硬,卻十分真誠。

    這個才將將相處兩天的老人,卻在得知他的生日之後,以自己的方式給他祝福。

    他無法不感動。

    但也許這樣的情緒讓沈尤無法適從,他催促道:「趁熱吃,冷了會結成一團。」

    他頭如搗蒜的點著頭,一邊拿過那碗面,一口一口大口吃著。

    周沅第一次看到陸良情緒這麼激動的樣子,訝異之餘又想到了他之前的話。

    不夠了解嗎?

    他的眼神漸漸變得堅定,那他就慢慢了解,總有一天,他能將他了解透徹。

    ☆、第四十一章

    周沅送了他一隻松鼠,他就得好好養著,為了松鼠的口糧,第二天他到沈青念的超市轉了一圈,買了核桃、栗子、榛子、瓜子和蘋果、梨子。

    被取名為松子的松鼠也很乖覺,沒想著逃跑,陸良去哪它都跟著。

    接下來的幾天他們都去了超市轉了轉,不過一直沒發生什麼事,他們漸漸就去得少了。

    反正有阿飛在。

    陸良和阿飛解開誤會後,他們就吃了頓飯,當做和解。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沈青念和周爸那麼信任阿飛,連沈尤也從不說什麼,但他們也算是接受了阿飛。

    這天,他們沒去超市,只待在老宅。兩人正坐在樹下,乘蔭避暑。

    此時,沈尤從外面回來,手中提著一個麻袋。

    他一進門,就對兩人招招手。

    「過來。」

    周沅對他還懷有敬畏之心,陸良則對他升起了親近之感,所以都乖乖走了過去。

    沈尤視線在兩人身上掃過,就解開麻袋,將袋口翻下,露出裡面裝著的圓滾滾的水果。

    「我買了幾個西瓜,等會兒給你們切一個,剩下的放到井裡,想吃再取出來。」

    在看到西瓜時,周沅的眼睛就亮了起來,手上拿著的扇子也不搖了,一邊聽著沈尤的話連連點頭,一邊湊上前。

    他翻看著麻袋中的西瓜,總共四個,一個個又圓又大,甚是誘人。

    他挑挑撿撿拿出一個:「先吃這個吧。」

    沈尤看了看,便點了頭。

    「行,這些西瓜都是村里人自家種的,又甜又有水分。」

    周沅和沈尤親近起來之後就沒有那麼不自在了,聞言對沈尤咧嘴一笑。

    陸良在一旁微笑著輕輕搖頭,眼中儘是無奈的神色。

    沈尤也露出一點點笑意,盡力想要表現出慈愛之意,只是他因為表情太過僵硬,一笑起來,看起來就怪異至極。

    周沅忙轉了視線,生怕自己出口不遜。

    沈尤見狀,將臉上的笑一收,神情變得肅穆刻板。

    「我看你們也無事可做,等會兒吃完了西瓜,就去西邊摘些蓮花、蓮子和蓮藕回來吧。」

    他這話似乎早有預謀,連準確的荷塘都找好了。要知道蓮花山山腳除了老宅這一塊,其他幾個方位都有著荷塘,俱都不是同一家的。

    周沅一下子拉下臉來。

    這大熱天的!

    陸良卻是立即應道:「西邊的荷塘有兩個,要去哪個?」

    沈尤蒼老的臉上皺紋堆砌,眼中光彩卻絲毫未被減弱。

    「大的那個,這個已經有了銷路,不差我們摘的幾個,另一個的已經被酒店承包了。」

    陸良沉思幾許,將採蓮需要的東西一連串想了個遍,最後還是不放心的問道:「那船還有採蓮的工具……」

    沈尤眼睛一眯,眼角的皺紋立刻聚集在一起。

    「這你們不用擔心,都準備好了。」

    周沅原本對於此事一點也不熱衷,外面太熱了,一出門就大汗淋漓,口乾舌燥,但兩人一問一答之中,他還是來了些興趣。這鄉間野趣,他還沒體驗過呢。

    等兩人說完,他就迫不及待的催促道:「準備好了就趕緊走吧,早去早摘完,回來再吃西瓜,先把這些西瓜先放井裡。」

    陸良挑眉,沒想到周沅忽然變得主動。

    不過這事已經達成了共識,他就沒有拖拉,和沈尤說一聲兩人就走了。

    沈尤眼中充滿笑意,意味深長的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口中嘀咕著:「這還只是個開始呢……」

    若是被周沅和陸良兩人聽見這句話,不知他們還會不會這麼高興。

    好在兩人對此都不知情。

    周沅和陸良兩人一離開這片樹林,酷暑難當的天氣就將兩人曬得皮膚通紅,從沒有這麼熱過的周沅當時就有些受不了了,但想到自己答應的事,還是硬生生忍了下來。

    陸良還算好,他不是愛出汗的體質,雖然熱,還不至於汗流浹背,也不至於頭髮貼在腦門上。

    周沅就不同了,他痛苦的頂著烈日前進,有著陸良在身邊做對比,越發顯得他形容狼狽。

    他忿忿不平的碎碎念起來。

    「你怎麼就不會流汗呢?這麼熱的天氣,你看我渾身都濕透了,我覺得我就想洗了個澡,你除了皮膚紅了點,啥事都沒有,怎麼就這麼不公平…………」

    陸良對此充耳不聞,權當沒聽見。

    周沅本來也不是責怪他,只是發泄一下心中的煩躁罷了,這燥熱的天氣,任誰都很容易生出煩躁的心情。

    兩人就這麼走了一路,周沅一直不間斷的說著,陸良也一直沉默不語的聽著。

    到了西邊的荷塘,周沅就差沒露出個『終於到了』的表情,他臉色臭臭的,嘴裡還是感嘆了句:「走了這麼久,終於到了。」

    陸良腳步也加快了許多。

    荷塘邊空曠無人,再往前一點,就是蓮花山,那裡會有樹林,更加陰涼,只是他們要去的並不是那裡。

    故此兩人原本的期待也被消磨殆盡了。

    在荷塘邊轉了一圈,也沒看到人的他們打算打道回府,忽聽荷塘中傳來一聲高亢的喊叫:「喂,兩位小哥?」

    兩人抬起的步子一下子放了下去,又倒了回去。

    只見一個人劃著名船穿行在荷塘中,那人正對著他們這邊喊叫。

    因為這個荷塘占地大,等那人又劃得近了些,他們才看清那人的長相。

    就是個樸實的農村漢子,身材高瘦,皮膚被曬得很黑,頭上戴著頂糙帽,身上穿的是一件白色背心,藍色的布褲褲腳被捲起到膝上。

    他腳下是一條小木舟,差不多只能載上四人(包括他),船上放著一個簍子,裡面不知道裝這些什麼。

    他手中抓著一根長長的竹撐,一手對他們拼命揮手。

    見兩人沒有回應,他又大聲喊了起來。

    「那邊的兩位小哥,要採蓮的是不是你們兩個?」

    周沅和陸良對視一眼,便知道這是接頭的人了(這說法怎麼怪怪的?)。

    周沅向前一步,走到荷塘邊緣,雙手攏在嘴邊,也大喊著回應:「是,就是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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