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無解
2023-09-26 13:49:07 作者: 書墨染香
他有什麼好?這個問題她好像從來沒有想過。在外面過了這麼多年,形形色色的男人她見過不少——看不順眼的,任那個人怎麼討好,她也不會多看他一眼;看順眼了的,哪怕不收錢,她也要把人拐上床。
陳默屬於後者。
她也說不上自己看中他什麼,反正在酒吧第一次見他時,她就把他定為了自己的下一個狩獵目標——事實證明,她的眼光很好。這個男人和她的契合度很高,無論是日常生活還是床上運動。
她很滿意他的表現。雖然他偶爾會表現出和他身份不符的大男子主義,也從來沒有真正把她放在眼裡,不過大家都是出來玩的,保持這樣的關係進行下去也挺不錯——她完全不在乎他怎麼看待她,只要在她需要的時候,他能準時出現,她不介意縱容他偶爾的放肆。
知道他是蘇玫的情人,是在擅自接過那個電話後。
她對聲音極為敏感,幾乎可以做到過耳不忘。而恰好,因了那段淵源,她對夏家所有人包括蘇玫的聲音都記得格外清楚。
沒想到自己的床伴是蘇玫的老情人。那一刻,他在她眼裡有了些改變——蘇玫為人她很清楚,這個男人能和蘇玫混到一起,在蘇玫嫁進夏家以後仍然保持著聯繫,想來也是一個厲害角色。她抱著看熱鬧的心態,欣賞著他和蘇玫的所有計劃。
儘管她心裡很清楚夏朝顏不是他們所想的簡單衝動的小女孩,但直到男人離開槿城的前一刻,她都沒有開口給他警示——她想看他為了別的女人,撞得頭破血流的悽慘模樣,然後走到他面前狠狠地嘲笑他,嘲笑他的眼光和品味。
她猜到挑釁夏朝顏以後他的結局會很慘,也早就做好了營救他的準備,她沒有提前出手,不過是因為想讓他親手把蘇玫送上絕路——不好意思,雖然他只是她的玩具,但玩具心裡裝著別人,也會讓她很不爽。
她從小性格霸道,自己的東西絕不允許別人碰一下。現在陳默作為她的玩具,她還沒有玩夠,自然不會給別人弄壞他的機會……
「我想,我給了你一個錯覺。」男人還在等待答案,舒情移開視線,撥弄著自己波浪卷的長髮,柔聲道,「我並沒有對你好——救你,是因為我覺得你床上功夫夠好,我還沒有遇到過比你更好的,用過以後不想換——至於你所謂的為你得罪霍裴白夏四個家族……那種普通人,不過都是月神腳下的螻蟻,怎麼可能構成威脅?」
聽不懂她最後一句話是什麼意思,但他聽得出她很堅定,這種堅定不是來自外物,而是源於她對自身所擁有的力量的強大自信。在她的口中,夏家人只是不起眼的螻蟻,而他呢,只怕連螻蟻都不如。
「螻蟻?」男人清冷的聲音突兀地響起,驚得屋裡兩人同時順著聲音看過去。男人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口,他身影挺拔,鬢角微白,眉眼清冷,穿著一身奇怪的白衣,銳利的視線正定格在他們兩人身上。
叫他們看過來,他抿成一線的嘴唇輕輕開合,吐出一句話:「舒情,我想,你大概忘記了我對你的警告?」
男人看起來和舒情差不多年紀,說話時聲音平淡毫無情緒。但她知道,他在生氣。真是有點糟糕啊。舒情嘴角的笑容出現一瞬間的僵硬:這傢伙,怎麼會在這個時間來這裡?莫不是聽到了什麼風聲?
「周平死了。」看出她的疑惑,男人再次開口,最後一個字消音時,他臉上多了一抹讚賞的笑容,卻不是給她的,「舒情,你給自己惹了什麼麻煩,心裡有數了嗎?」周平只是蘇玫手中的刀,霍家連周平都沒有放過,她難道指望霍家會放過這個兇手?更何況,陳默對聞馨做了那麼過分的事。
「周平?」女人語氣不屑一顧,「那傢伙活得也差不多了,死就死了唄,你跟我說,我也沒辦法讓他活過來不是?」她甚至不記得那個管家的長相,他還指望她能為他掉幾滴眼淚?
「……」她在跟他裝瘋賣傻。男人嘴角笑容轉冷,宛如秋夜般透著涼意的目光移到陳默身上。仿佛被刺了一刀,陳默猛地從床上跳起來,繃著身子全神戒備——這個男人看他的眼神仿佛在看死人一樣,讓他瞬間毛骨悚然。
「你幹什麼?」情人被嚇到,女人板著臉,冷聲道,「怎麼,死了個普通人就把你嚇到了?」
「舒情,看在同出一族的份兒上我才給你一點警示。」男人收回視線,淡淡道,「既然你不想聽,多說無益——這個地方你們想待多久都可以,我以後不會再來。」
「離落,你在生氣?」眼看男人轉身準備離開,舒情急走幾步拉住他的胳膊,又在他陡然冰涼的目光中慢慢鬆開手。女人不解地說道,「當年離開黎疆時,万俟昶到底跟你說了什麼?你現在所做的這一切,難道都是為了保護万俟蘭的後人?」作為葛月一族最高貴的祭司繼承人,年幼時離開葛月,漂泊到槿城,娶了一個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女人,過著普通人的生活——他明明已經徹底從葛月一族的影響中抽身,這次為什麼突然出現,干涉她對夏朝顏的行動?若不是有他干涉,她去桑海遊園的時候,完全可以在夏朝顏毫無戒備的情況下要了她的命,也不至於等她有機會抽出身來對付他們——他們落到這樣一個尷尬無力的地步,都是拜他所賜。
但她不恨他,或者說,她不敢恨他。這個男人,平日裡表現得樸實無華、漫不經心,外人看來人畜無害,熟悉的人卻知道,他要什麼人死,不過是彈指瞬間的事情。
「万俟蘭……」呢喃了一遍這個名字,男人輕輕笑道,「蘭姨的後人,幫忙照看一二是往日情分。舒情,我出手干涉,讓你沒能殺了夏朝顏,你很生氣是嗎?」
「我現在這個情況,你覺得我該開心?」
「舒情,那個時候我可不是在救夏朝顏。我是在救你。」男人最後看了她一眼,冷笑道,「桑海遊園,只要你動夏朝顏一根頭髮,現在的結局就是和蘇玫一樣——殤有多厲害,你心裡不清楚?」
「……」
男人離開後,陳默終於出聲,一字一句問道:「蘇玫怎麼了?」那個男人說周平死了,那說明蘇玫徹底暴露了自己。他們當年做的那些事,夏家人會放過她嗎?她現在情況怎麼樣?是不是遇到了什麼麻煩事?
「……」他問她蘇玫怎麼樣了?他自己現在就是只過街老鼠,還有心情擔憂蘇玫?——這個男人是痴情還是真傻?
得不到回答,不知愛人情況如何,陳默心裡著急,避開女人想出門。
「你去哪裡?」
「我去夏家找她。」男人咬牙道,「當年那些事都是我出的主意,和蘇玫沒關係,不能讓夏朝顏藉機陷害她……」
「陳默,你要去找她?」舒情沒有阻攔他,她慢騰騰跟在他身後,輕笑道,「你要是找蘇玫?現在去夏家可能找不到她了,你可以去市一醫看看,或許可以見她最後一面。」
「你知道玫玫現在的情況?」聽到這個回答,陳默回身用能動的手扣住女人的手臂,急聲問道,「聽那個男人的語氣,玫玫情況不是很好?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呵,離落不是說了嗎?蘇玫被殤咬了。」舒情揚起一個詭異的笑容,低聲問道,「你知道殤是什麼嗎?」
「殤?」聽名字就不是什麼好東西。陳默擰緊眉頭,「是你家鄉的東西?」舒情來自黎疆,和夏朝顏的外婆莫嵐來自同一個地方,這是他從女人平日的言語和今天的對話中得出的結論。
「我們葛月一族,觀星使和祭司擅長養蠱,殤是蠱蟲里最厲害的一種,被稱為百蠱之王。」舒情給自己點了一根煙,吸了一口後愜意地眯起眼睛,「夏朝顏手裡有一隻殤,是她從黎疆帶回來的——你們曾經做的事情敗露,蘇玫跑去襲擊夏朝顏,結果被夏朝顏養的那隻殤咬傷,現在估摸著應該在醫院搶救吧。」
「那東西有毒?」
「……你也不是廢話嗎?」舒情道,「百蠱之王,你以為是什么小孩子養的寵物?」
「那……那玫玫會怎樣?」陳默道,「現在科技這麼發達,這種蠱蟲的毒一定也能……」
「陳默,你別做夢了。被殤咬傷,除了死,沒有其它的結果。」注視著男人慘白的臉,舒情吐出一個煙圈,冷冷道,「被殤咬傷的人,會從傷口處的皮膚開始潰爛,痛苦不堪,七天之內,毒素會蔓延至全身……她會從上到下,從裡到外變成一攤爛肉,就算切除傷口也不可能救得了她。所以陳默,你死心吧,你現在回去找她,也不過是給她陪葬而已。」
似是沒有聽懂她話里的意思,陳默喃喃道:「變成一攤爛肉……你是說……」玫玫全身都會腐爛,就像死掉的人,被蟲子一點點吃掉?腦子裡冒出女人悽慘的樣子,陳默舔了舔嘴唇,澀聲道,「舒情,你能救她嗎?你不是說,殤是你們那裡養出來的東西?你能……」
「不能!」打斷男人的軟語央求,舒情撥開男人的手,嗤笑一聲,「陳默,蘇玫可是我的情敵,我為什麼要救她?再說,你以為中了蠱毒是想救就能救的嗎?」
「……」
「殤這種蠱蟲,除了養它的人,沒人知道怎麼解它的毒——我也不知道。」
「養它的人?你是說夏朝顏?」
「夏朝顏可不是養它的人,夏朝顏不過是代為照顧它而已。」養它的人已經死了,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人知道這隻殤的蠱毒要怎麼解,蘇玫必死無疑。
想通了其中的關係,陳默怔怔站在原地,良久未動。
他不動,舒情便靠在牆邊等他。等了半天沒有回應,她不耐煩地扔了菸頭,沒好氣地問道,「你不是要見蘇玫嗎?還去不去了?」一個大男人磨磨唧唧,能不能快點下決定?
「不去了。」陳默轉身回屋,「你也說了,現在去就是送死。我還不能死。」如果蘇玫真的救不回來,他現在去醫院也是於事無補,還不如留著這條命,給心愛的女人報仇。
……
桌子上的手機嗡嗡振動著,夏朝顏從被子裡探出一隻手摸索半天,沒有摸到。另一隻手伸過來拿起手機,接起電話遞到她耳邊,順便在她耳邊輕聲提醒道:「朝顏,是你哥哥的電話。」
大哥?夏朝顏勉強睜開眼睛:「大哥?」就著他的手接電話,女生空出來的兩隻手不安分地摟過他的腰,無所事事地用指尖在他腰上畫著圈圈。
看來小丫頭精神不錯啊。霍清珣沒有制止她撩撥的行為,不動聲色地把她往懷裡摟緊幾分。
「嗯?你說周平?」夏朝顏含糊道,「不是我啊,爺爺都說放他離開了,我殺他有什麼用?」女生閉著眼睛,隨口說著謊話,「也不是霍清珣,霍清珣可是教書育人的老師,雙手是拿粉筆的,才不會為我做這種殺人放火的事呢?」
得到這個回答完全不意外,夏雲澤默然——這丫頭睡糊塗的時候就愛胡言亂語,她現在說的話,最多只有百分之五十能信。
「周平的事我聽霍老師說了,不是他兒子殺的嗎?人也抓到了,大哥你為什麼還要懷疑我呀?」得不到回答,夏朝顏繼續碎碎念,「我要對付周平,可不會讓他死得那麼輕鬆……大哥,他該感到慶幸他那個寶貝兒子動手快,不然……」
女生的聲音戛然而止,夏雲澤下意識問了一句:「不然什麼?」
「沒什麼,大哥,我要睡覺了,拜拜。」
夏雲澤:「……」
匆匆對著電話說了句再見,夏朝顏掛斷電話,抓住霍清珣撫上她尾椎的手,炸毛:「霍清珣!我要睡覺啦!」這人今晚好像格外興奮?難道是春天到了……
「嗯?睡吧。」他聽話地停下手上的動作,順勢把她抱到懷裡,在她頰邊吻了吻,「晚安。」
這麼聽話?枕在青年胳膊上,夏朝顏睡意褪去些許:「霍清珣,你會為了死掉的人,感到愧疚或者難過嗎?」周平和他無冤無仇,他為了她設下陷阱,誘導獵物落網,最後取了周平性命——事後想起,他會愧疚或者難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