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你不要難過
2023-09-26 13:49:07 作者: 書墨染香
守著他的這女人,身手比夏朝顏厲害,這只能證明夏朝顏說的話是真的。蘇玫和夏朝顏鬥了這麼久,會不知道夏朝顏現在的情況?她當然知道,在知道的情況下,她還是讓陳默出錢請他們兄弟來對付夏朝顏……夏朝顏說對了,那女人只是把他們三兄弟當做棋子而已,根本沒指望他們能活著回去。
那陳默呢?陳默和蘇玫那麼親近,肯定也是知道的。他們把他當兄弟,結果呢?呵呵,還真是兄弟如衣服,女人如手足……在蘇玫面前,他們相識相交十幾年的情誼,都是屁話!
可恨!狗男女,若是他能活著回去,一定不會讓他們好過!
半夏把玩著手術刀,餘光不動聲色地瞟著老二的反應,他的每一次神色變化都被她看在眼裡。半夏在心裡冷笑一聲:這男人此刻怕是恨慘了蘇玫,夏朝顏這齣反間計最後的收益會有多大呢?她倒是好奇得很。
閣樓的門被人推開,一眼掃過屋子,沒看到自己想找的人,青年微皺的眉頭擰得更緊了。被開門聲驚動,半夏豁然站起身,看清來人後,她尷尬地收起手術刀,摸著鼻子乾笑道:「大少爺。」
她剛才沒有聽見腳步聲,差點把手裡的手術刀對準他扔了出去。還好,自己反應慢了半拍,不然……
沒有在意自己是不是差點被下屬當成敵人扎了手術刀,霍清珣淡聲道,「朝顏呢?」
「有個……」一時想不出什麼貼合他們形象的詞來稱呼這三人,半夏頓了頓,道,「有個『殺手』逃去了後山,夏小姐跟著追出去了。」
「逃了?」
半夏道:「一起來了三個人,死了一個,跑了一個,這裡還剩下一個。」
「後山?」霍清珣看了眼伏在地上縮成一團的男人,道,「你把他先帶出去交給裴琸,裴琸現在應該在東南面的那個小閣樓里,和阿蕪在一起——你去那裡和他們匯合,我讓江夜來完事兒以後來找你們。」
「是。」
朝顏去了後山,那裡現在正在做最後的清理工作,不會……霍清珣剛踏出屋子,腳下傳來一陣顫慄,隱隱可以聽到後山山傾石塌之聲。男人臉色微變,加快步伐順著原路折了回去。
……
一切安排妥當之後,江夜來帶著下屬們退到高地,確認人員安全撤離,男人點了根煙,抬了抬下巴,冷聲道:「動手吧。」
盛著藥水的桶底裝有收縮閥,隨著他一聲令下,有人按下開關,藥水瞬間傾瀉而下,漲潮一般蔓延著,所到之處吞噬一切。
藥水漸漸把整個池底覆蓋,那些蠱蟲極為警惕,聞著味道不對,立刻折身往高地上爬。然而動物終究是動物,在人類的科技面前,再怎麼掙扎,也只能眼睜睜看著死亡逼近,無可奈何。
蠱蟲被腐蝕後有股奇異的甜香,江夜來伸著脖子嗅了嗅,立刻揮手道:「把防毒面具帶上。」這味道甜膩,衝進腦袋後整個人都暈乎乎的,十有八九有毒。
防毒面具剛戴好,耳邊傳來下屬的驚呼聲:「老大,你看池子裡!」
江夜來看過去,就見那些蠱蟲被逼至絕境後,居然在池底搭了一座升天橋。它們踩著同伴沒有腐蝕殆盡的屍體,一隻疊著一隻,妄圖躍出池子逃命。
「呵,在死亡面前,選擇了以多換少嗎?」像它們這麼折騰,最後逃出去的必然是最上面的蠱蟲——面對滅絕的危險時,下面那些蠱蟲自覺獻出自己,成為生者的墊腳石。「倒是有幾分小聰明。」
「老大,再看下去頂上的就要跳出池子跑啦。」
「炸了吧。」江夜來扔了菸頭,嫌棄地說道,「這玩意兒跑一隻出去不知道會害死多少人,直接埋了,讓它們永遠不得重見天日。」
老大說炸了,下面的人動作麻利,按了開關,只聽到祭台下面數聲悶響之後,支撐著祭台的柱子從中間崩塌,整個祭台迅速往蠱池的方向傾倒下去。還沒來得及躍出池子的蠱蟲被掉落的石頭重新砸回池底,撲騰兩下後,和藥水融為一體。
「老大!下面有人!」
正想說收工回家的江夜來被下屬的大嗓門嚇了一跳,忙回頭,看清搖搖欲墜的台子上努力平衡身體的女生,險些驚掉了下巴。
「老大,那不是夏小姐嗎?」快要坍塌的祭台上站著的女孩子,不是珣少的女朋友嗎?
「我又不瞎!」江夜來一巴掌拍在下屬頭上,罵道,「站著幹嘛?下去救人啊!」
……
那個男人被她嚇得腿軟,逃跑速度不快。夏朝顏追著他到了祭台外,眼看著男人站在祭台上上下打量,無路可逃,夏朝顏慢騰騰走過去。然而沒等她靠近,腳下傳來幾聲悶響,台子劇烈的晃動起來。
立刻明白自己現在的處境,夏朝顏迅速後退,想要撤出祭台的範圍——她知道霍清珣把她的每一句話都放在心上,多加斟酌。她只是沒想到,她隨口提起的一句話,他居然這麼快安排人行動了。
站在搖搖晃晃的祭台上努力穩住身形,女生哭笑不得——霍老師,你要動手,也告訴我一聲讓我有個心理準備啊。
不過比起即將坍塌的祭台,她發現了另一個逼近的危險——香味,蠱池裡散發出來的香味。女生捂住口鼻,卻無法阻止香味的入侵,被熏得頭暈腦脹。
發現祭台搖搖欲墜,同樣被香味奪了神智的老三不知哪來的力氣,在腳下石塊崩塌的瞬間,一躍而起抓住夏朝顏的腿,腳下的石塊撐不起兩人的重量,夏朝顏只覺得腳下一空,整個人不受控制地跟著老三往下墜落。
「夏小姐!抓住我!」注意到老三的動作,江夜來加快腳步,順著傾斜的石塊滑下,想抓住夏朝顏的手。只不過在他伸手的瞬間,女生的身影消失在了漫天的灰塵里,「夏小姐!」
該死的!江夜來下意識想要跟著一躍而下,把女生撈上來——看珣少的樣子,夏朝顏早晚嫁進霍家,成為他們霍家的大少奶奶……主子有危險,要麼用生命保護她,要麼,陪著她一起死——這是霍家暗衛的責任。
有人比他更快一步,白影一閃而過,追著夏朝顏的身影躍下蠱池。
那人動作太快,快到江夜來完全沒看清他的臉,他不禁愣了一下,也就是這片刻的遲疑,身後追著他的下屬全部追了上來。
「老大!冷靜!」察覺他的想法,趕到的下屬忙抱住他,大聲道,「夏小姐沒事兒呢!你別想不開啊!」似乎怕他真的跳下去,下屬死死抱著他,連聲道,「你看吶,有人把她接住了!夏小姐沒事!」
下屬這麼說著,臉色變得古怪——那個白衣服的男人真的奇怪,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比老大動作還要快,在夏朝顏掉下去的瞬間拉住了她和一同落下的老三。兩個成年人的重量,他居然像拎小雞一樣,輕輕鬆鬆接住了。
眼前灰塵散開,江夜來趴在石塊上往下看,果然看到男人扶著夏朝顏放在一塊突出來的石塊上,捏開她的嘴,給她餵了什麼東西,原本暈暈乎乎的女生很快清醒過來。
那個男人……江夜來眯起眼睛,眼裡有殺氣一閃而過。按照計劃,万俟昶應該在蕭然和裴勵的監視下呼呼大睡才對,他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這蠱池是他們村里人所養,他不會是來阻止他們的吧?
男人詭異的力量他見識過,此刻做了最壞的打算——他不會傷害夏朝顏,但不保證不會為難他們,若他要阻止他們現在的行動,少不了一場惡戰。
女生吸了太多的香味,情況不是很好。万俟昶摸出清神的藥丸餵給她,再次捏了脈搏確定沒事兒,這才看向一旁的老三。
「這男人和你有仇?」万俟昶自說自話,「那我救他一命,你自己看著處置吧。」阿蘭說過,她的外孫女小小年紀果敢獨立,這樣的小女孩一定不希望別人替她擅自做決定。
夏朝顏清醒過來時,頭頂有人扔了繩子下來,她聽到江夜來的聲音,大聲喊著她的名字:「夏小姐,把繩子系在腰上,我拉你上來!」
女生腦子還有些懵,直到万俟昶扶著她站起身,才恍然發現自己現在的處境不怎麼好。
看她還沒完全恢復往日的靈敏,万俟昶拉過繩子幫她系,還沒來得及打結,被女生按住了手:「先生,我自己來。」
他鬆開手,讓她自己來。
女生沒有立刻系好繩子回到安全地方,她走到逐漸清醒的老三身邊,扯著男人的衣領把他從地上提起來,粗暴地晃了兩下,厲聲道:「醒醒!再不清醒就要掉下去了!」
老三迷迷糊糊睜開眼睛,喃喃道:「夏朝顏……」自己還沒有死?這個女人救了他?這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鬼為什麼要救他?
想起女生的刀和掙扎著慢慢死去的大哥,老三抖著腿,艱難地問道:「夏小姐,你為什麼要救我?」
他不想死,真的不想死。所以即使心裡愧疚得想一頭撞死在牆上,他還是扔下二哥逃跑了。他爬出閣樓,一路狂奔,只求跑得越遠越好。他以為她專注和二哥說話,沒有發現他的逃跑,可沒等他停下來喘口氣,她就已經追了上來……
她不是一心想抓住他嗎?為什麼這個時候要救他?
「你二哥求我,說只要我救了你,他什麼條件都可以答應我。」這塊時候也快塌了,夏朝顏長話短說,「我答應了他,如果可以,我會救你回去。」
「二、二哥?」老三紅了眼眶——自己丟下二哥獨自逃跑,他居然心心念念都是救他性命……和大哥二哥相比,他,他真的是個懦夫!
「我喊醒你,只是想告訴你一件事。」夏朝顏道,「我這個人,最缺少的就是同情心。」她冷冷勾起嘴角,「你們來取我性命,你說,我為什麼要救你?」
看到女孩冷漠的笑,不安迅速在他胸口張開,縛網般緊緊勒住心臟——她、她真的是來救他的嗎?她眼裡,殺氣那麼重……怎麼看,也不像是救人的樣子……
不給男人反應的機會,夏朝顏手上陡然使力,一把將他從石塊上推了下去。
身體從石塊上飛出,再次回到了先前的失重狀態,老三手指在空中胡亂的揮舞著,空氣帶出風,從他指尖溜走——除此之外,空無一物。
她把他推出了可以救命的石塊……她是來殺他的,卻騙他哥哥說會救他……他的直覺沒錯,這女人就是個魔鬼,魔鬼!
看著男人一臉驚恐地摔進蠱池,夏朝顏拍拍手,冷笑道:「我叫醒你,只是想告訴你,殺你的人是我,好讓你死得清清白白。」
她把他推下去了?万俟昶神色未動,扯過石塊邊緣站著的女生,麻利地用繩子綁住她,道:「祭台的另一半也快要崩塌,這個石塊撐不了多久——那人什麼時候殺不成,非要浪費救命的時間?」
「我這個人,做事兒不喜歡拖泥帶水。」繩子系好後,上面的人立刻動手拉她上去,空閒下來的夏朝顏有了聊天的時間,「我本來不會掉下來的。那人在最後一刻都想著拉我陪葬,我才不要救他。」她點點頭,自顧自道,「雖然,我一開始的打算就是殺了他——多一個人,總會多出許多變故。」
老二那種混混,只有真正被逼到走投無路,才會生出反擊報復的勇氣和決心。
「夏朝顏。」在她離了石塊的瞬間,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低聲笑道,「你這個樣子,挺好的。我……」似乎被灰塵嗆到,他咳嗽兩聲,再次開口,「我早上告訴過你,我快要死了。」
「嗯?」身體被拉高,一點點遠離他,夏朝顏低頭看著他,不明所以地應了一聲。
「其實早在你外婆離開的那一年,万俟昶就該死了。」他指著自己的心臟,「為了再見她一面,我把蠱蟲種在身體裡,苟延殘喘地活著。後來,為了守住這一池的麻煩,我更加無法甩手離開。我知道,你一直很好奇為什麼你見到的我仍是年輕時的模樣,我今天可以告訴你答案——因為我早就已經死了啊。」
我早就死了,死在十八歲時,你外婆離開的那個晚上,無論是身體,還是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