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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3:47:33 作者: 成白社
周如玉聽罷便笑了笑,道:「那就好,阿珠多跟你表姐學學。」
「嗯嗯嗯!」只要能躲過阿娘的一番教訓,沈珠忙不迭點頭。
沈伯文在一邊瞧著,不由得失笑,對自家妻子道:「人都到齊了,讓廚房上菜吧。」
一家人和和氣氣吃完晚飯,又說了會兒話,老兩口問起他這趟公差上的事兒,沈伯文便撿能說的說了些,不至於讓他們擔心,也沒泄露太多其中內情。
回到正院,見到候在那兒的大夫,沈伯文不由得看向自家妻子,當即便懂了。
心中微暖,不欲使她擔心,便讓大夫又診了一回脈,被開了幾瓶傷藥和補血養身的方子,才算罷了。
周如玉親自帶著人將大夫送到二門外,回來後剛想同沈伯文說話,卻看見他已經靠在榻上睡著了。
她輕輕嘆了口氣,微不可聞,又細細密密地心疼起來。
想叫醒他去床上睡,又不忍心叫醒他,索性回裡間抱了一床被子過來,替他蓋上。
……
一夜沉沉過去,許是考慮到沈伯文剛從詔獄出來,給他留了休息的時間,陸翌等人第二日才上了門。
周如玉讓人給他們上了茶,便主動避開去了花廳理事。
「陛下昨日召我進宮。」
陸翌端起茶飲了一口,茶蓋與茶盞相碰,發出極輕的一聲動靜。
沈伯文還要喝藥,不能飲茶,怕沖了藥性,因而現在杯中只有溫水,他只是捧在手中,沉思著問道:「陛下見大師兄有何事?」
「又問了我一遍汝寧那邊的事,還有查案的過程,這已經是第三遍了。」陸翌放下茶盞,神色平靜地道。
「第三遍?」
沈伯文不由得皺起了眉。
這其中的含義,別說他了,就連邵哲都聽得一清二楚。
陸翌也搖著頭道:「若不是證據確鑿,這件事……恐怕還有得費時間。」
沈伯文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些什麼,他不由得想到那些歷史上的皇帝們,絕大多數都是多疑刻薄的,尤其是到了老年,或是身患疾病之後……而那些太子們,能正常登基的也幾乎沒有幾個,大部分的下場都不怎麼好。
他其實不願意這樣想對自己有著知遇之恩的景德帝,但可能是因為他並非是真正的古人,對皇帝一來沒有君權神授的敬畏心,二來儒家思想也並沒有深刻入骨,沒有為君效死這樣的想法,因而也可以接受皇帝其實也只是個出身更好的普通人,不是永遠都不會出錯的,自然也不會永遠不變。
雖然現在這樣說還為時過早,但不管是在沒有事實依據的時候就把太子從汝寧召回京都,還是對燕王和渠愷一派的不管不顧,亦或是在證據確鑿的時候再三詢問大師兄關於此案的細節,都讓沈伯文不得不動搖起來。
但他最終還是決定,親眼見過一次景德帝之後再說。
他的目標一直是做個純臣,直臣,不爭不黨,做好自己的事,不必提前去投資太子或是哪一位皇子,不管怎麼樣,只要自己立身夠直,便能安穩平穩。
但這樣的前提條件是他能一直不牽扯進去。
可如今,似乎已經偏離了他先前的路線。
不管是景德帝讓自己去當皇長孫的老師,亦或是這次賑災之事與太子一起被渠愷設計陷害,都在影響著他的計劃。
況且,現下朝中成年的皇子只有兩個,那便是太子和燕王;宮人所出的五皇子現在被養在德妃身下,不過八歲;寧妃所出的六皇子也才六歲,均未成年,按照古代的醫療條件,能不能順利長大都不一定。
相比仁和穩重且一向有賢名的太子,燕王的性子是明顯的乖張,大周如今需要的是治國守成的仁君,若是景德帝身故,太子自然是繼位的最好人選。
可渠愷此番謀劃,雖說讓他自己折了人手,可他也達到了自己的目的。
——那就是讓景德帝對太子起了疑心。
疑心這種東西,一旦起來了,想要壓下去就並不容易,尤其是在對方年邁且生病的時候,即便案子已經人證物證俱在,該查的都查清楚了,可太子卻並沒有脫離險境。
照理來說,沈伯文不需要替太子擔憂,照樣做自己的純臣即可。
但,還是前面所說的,相較於燕王,自然還是太子登基最好,這不是關乎他一個人的事,而是整個大周朝未來幾十年如何發展的大事,由不得他不擔憂。
屋內三人靜靜地坐了一會兒,沈伯文才言不由衷地說著連自己都不信的話:「陛下想來是對太子殿下太過關心,或許過一段時間便會想開。」
然而邵哲卻信了,他聞言便點了點頭,道:「延益說得對,陛下此前一向對太子殿下關愛有加,這次恐怕也是愛之深,責之切。」
陸翌聽罷,半晌無語,但在這個時候,也不好將自己心中悲觀的猜測說出來。
不管怎麼說,景德帝對太子前些年的關愛不是作假,突然如此,也難免其他人會這麼想,他們倒也不急著做決定,再多看看也不是不行。
這般想著,他便說起別的事來:「今日朝中還在說,河南那邊災情已經好了許多,有不少大人誇讚長風,聽說他在那邊開倉放糧,抑制糧價,官方從糧商手中收購賑災糧食,都誇他行事妥帖穩重,有謝閣老的風範。」
「災情好轉了便好。」沈伯文聞言也不由得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