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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3:47:33 作者: 成白社
「您說的對。」
似是沒想到沈伯文聞言便說了這麼一番光明正大的話,褚彥文愣了愣,才含笑點頭應道。
卻不知沈伯文方才這句話,皆是出於本心。
曾經作為寒窗苦讀之中的一員,沈伯文其實很能體會考生們的感受,此時作為主考官,不管是站在為朝廷取士的角度上,或是考生的角度,他能做到的,便是儘量做好自己的工作,認真篩選評閱,給他們最為公正的結果。
顧不上多加感慨,沈伯文與褚彥文又立馬投入了評卷與搜卷的工作當中。
……
考生們不輕鬆,考官們更是不輕鬆。
只不過考生們如今也顧不上思考別的,考罷三場之後,貢院大門再次打開,或是被兵士們抬出去,或是走到門口就被家人們扶著出去,又或是自己還略存體力,能堅持走到住處。
不管如何,對於考生們而言,此次鄉試之中,他們已經盡了自己所有的力,唯一剩下的事,便是等待放榜,是不是能榜上有名,成為舉人,風光參加鹿鳴宴,就在八月末的放榜了。
只不過考試雖然已經結束,而沈伯文他們的工作卻還沒有結束。
除了對第三場的考卷繼續進行評閱之外,沈伯文與褚彥文這一位主考官與一位副考官,還要對最後的考卷們進行裁定,沈伯文主要負責《易》、《書》二經,而褚彥文負責《詩》、《春秋》、《禮記》三經,各有分工,互不干涉。
最後再進行排名。
一般而言,每科中式舉人的前五名應分別取自五經的各經,被稱作「五魁首」。
至於前五名的排序,則應決定於各自答文被錄為程文篇數的多少和評價的高低,錄為程文最多和評價最高者應為解元。[2]
譬如此番浙江省鄉試的這位解元,便有本經《詩》義、《四書》義、以及策的第一問等三篇答文被錄為程文,且考官們給出評價都頗高。
……
經歷了整整二十一日的辛勞之後,八月二十七日,貢院撤棘,沈伯文等一眾考官們才走出了貢院的大門。
回到住處後,他沉沉地睡了一覺,知道第二日正午時分,才醒了過來。
聽到房內有動靜,一直在門口候著的唐闊忙推門走了進來,關切地問道:「老爺,小的給您打水淨面?」
沈伯文從床上站起身來,嗯了一聲,又叫住他,吩咐道:「順道去廚房要一碗鮮肉餛飩,多放點辣椒油,再要幾個小菜,睡了這麼久,還真有些餓了。」
「您放心。」
唐闊聞言便笑道:「您的口味,小的清楚,一早便交代給廚房,就等著您醒了再下進鍋里了。」
沈伯文搖頭失笑,「就屬你機靈,行了去吧。」
唐闊嘿笑了兩聲,這才退出門外去。
不一會兒就端著水盆進來,然後出了門去廚房端早飯。
畢竟他清楚自家老爺的習慣,洗漱這方面一貫不要人伺候,都是親力親為的。
現下是秋老虎的季節,屋內放了冰盆,倒是沒那麼熱了,不過用沁涼的冷水洗過臉,沈伯文才真正覺得清醒過來。
擦乾臉上的水,放下手巾,他長舒了一口氣,走到窗邊站住,迎面正好吹進來一絲微風。
想到這二十一日在貢院內的忙碌,他便覺得頗為心累。
沒想到做考生的時候累,做考官的時候同樣不輕鬆。
甚至這份辛苦,比起考生來有過之而無不及。
畢竟肩膀上的責任更重,壓力更大,所承擔的也更多。
不過好在現在鄉試已經結束,他自己也能稍微放鬆一下了。
譬如,好不容易又回到南方,吃幾頓南方的美食,應當不過分吧?
正這麼想著,就聽見有人敲門,沈伯文頓了頓,便道了聲:「請進。」
來人倒也不出他的預料,正是一解除正事狀態,就重新變得散漫起來的褚彥文。
只見他搖著扇子,自來熟地走到桌前坐下,「啪」的一聲把扇子合上,道:「延益,現下鄉試也考完了,咱們是不是能鬆快一下了?」
沈伯文剛想點頭,但隨即就想起面前之人在京都時的光榮事跡。
還有第一次見面之時,褚彥文身上刺鼻的脂粉味。
停頓了片刻,才斟酌著開口:「褚兄,咱們是因為公差才來杭州府的,更別說惠御史也還在,那些不那麼合適去的地方,還是先別去了罷。」
褚彥文聽到一半的時候,還沒反應過來,聽到最後,便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樂不可支地伏在桌面上,斷斷續續地道:「延益……我倒是沒想到你這般了解我,哈哈……」
「難不成是在下猜錯了?」
他笑成這樣,沈伯文很難不懷疑自己是不是說了什麼不對勁的話。
好在褚彥文笑了一會兒,總算是停了,扶著桌面直起身子,隨後才道:「沈兄說這些話是好意,我懂的。」
聽他這麼說,明顯是還有下文,沈伯文便不開口,等著他的下文。
「不過延益倒是沒有猜錯,在下的確是很想見識一番江南水鄉的畫舫風情,看看同雀館中的娘子們有何不同。」
沈伯文聞言,頓時:「……」
好在褚彥文的話風及時調轉,「不過你說的也不錯,惠御史還在,我也不好太過扎眼。」
沈伯文這才點了點頭,與此同時,頗有另一種心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