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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3:47:33 作者: 成白社
    沒過一會兒,長垣書坊門口出來的人們就散了個七七八八。

    蔣沛春看著自己手中的文集,又跟幾位同窗對視了片刻,試探著問:「咱們先回書院?」

    「行行行,沒問題。」

    「成,咱們回去再看。」

    達成共識之後,幾個人便結伴回了他們所就讀的萬松書院。

    剛回到他們幾人所屬的課舍,蔣沛春眼尖,還沒進門,就瞧見課舍內還有個正坐的端端正正,垂首讀書的身影,不由得開口喚了聲:「仲兄,我們把沈大人的文集買回來了!」

    那人聞聲抬頭,露出一張溫文爾雅的面容,含笑道:「自打方才聽見院門口的動靜,我便知道是你們回來了。」

    蔣沛春有點兒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腦袋,覺得是自己打擾到了仲煜讀書,期期艾艾地走到他身邊,將手中的文集放在他面前,才道:「多謝仲兄出資,現下文集也買回來了,仲兄先看吧。」

    仲煜笑了笑,搖頭道:「既然是你們買回來的,你們先看便是,先生留給我的課業還沒完成,不著急看。」

    蔣沛春與他同窗多年,大致了解他的性子,明白他這麼說就是真的這麼想的,但還是確認似的又問了一遍:「那我們就先看了?」

    「沛春請自便。」

    「那就多謝仲兄了!」

    隨即便又拿上文集,招呼那幾個陪他一塊兒去買書的同窗,都坐在課舍角落處的那張桌子周圍,怕打擾了仲煜讀書,因而翻看文集的時候,討論的聲音也放得極輕。

    都自覺地拿了紙筆,準備謄抄一份,回去再慢慢看。

    漸漸地,課舍內便只剩偶爾翻動書頁的聲音。

    這本文集上總共只有九篇文章,數量算不上多,奮筆疾書下,他們抄完的速度也很快。

    其中抄的最快的那個放下手中的筆,下意識喟嘆了一聲,不由得道:「沈大人的文章寫的真好啊,若是我什麼時候也能寫出這樣的文章就好了……」

    說完才意識到,自己的聲音好像有點兒大了。

    剛想致歉,就聽見仲煜的聲音在旁邊響起:「柳兄已經抄完了?」

    方才出聲的人聞言,點了點頭,道:「多謝仲兄,我剛抄完。」

    剩下幾個正沉浸在文章之中的人被他們二人說話的聲音驚擾,也從那種狀態中出來了,都頗為贊同方才那人無意識說出的那句話,「柳兄說的不錯,沈大人的文章,當真是好極了,渾然天成,言之有物。」

    另一個人也放下筆,開始說起了自己聽來的小道消息:「聽說沈大人年紀也不大,堪堪三十,不過有這樣的才華,也怪不得人家能做鄉試的主考官。」

    「才三十嗎?這也太年輕了!」

    其他人聽到這話都驚訝起來,如果不是他說,他們還當這樣穩重的文風,沈大人怎麼都得四十好幾了呢,未曾想到居然這般年輕有為。

    就在他們討論的當口,仲煜在經過允許之後,拿起了柳姓同窗抄好的文集翻看起來。

    不知不覺便看入了神。

    另外幾人就關於沈伯文年紀的話題討論了一會兒,才回歸正題。

    蔣沛春想了想,便開口道:「我看沈大人的文章風格,頗為穩重平實,應當喜好的學子文章,也是這種類型的罷?」

    剩下幾人聞言便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人頓了頓,才道:「照理來說,應當是這樣……」

    另一個忽然道:「咱們這幾個人當中,與沈大人文風類似的,是不是只有仲兄啊?」

    蔣沛春方才忙點了點頭,道:「確實如此,我方才看的時候,就有這種感覺。」

    「那咱們鄉試的時候,是不是也應當多多少少改換一下文風,將之往穩重平實這方面靠?」

    蔣沛春聽罷就陷入了糾結,不知該如何辦。

    正猶豫的時候,一邊的仲煜已經看完了九篇文章,心下佩服的同時,也不忘為同窗提建議。

    他道:「若是你們所擅長的不是這一類文風,強行改過去,怕是會不倫不類,反而失了自己原本的水準,但若是水平足夠,能隨意改換的話,倒也不是不能嘗試一番,到底該怎麼做,諸位自己再多加考慮考慮。」

    「多謝仲兄。」

    「謝過仲兄。」

    他的建議不可謂不誠懇,其他人自然聽得出來,聞言便都拱手道謝。

    仲煜見狀,也同樣抬手回禮,和氣地道:「諸位客氣了。」

    ……

    就在考生們相繼對著沈伯文的文集研究的時候,他本人則是與褚彥文一道,婉拒了知府的宴請,留在府內休息。

    主考官的職責是出題以及閱卷,至於其他事務,則有監臨官與提調官負責。

    譬如考場準備,考務,考紀以及後勤供給工作等。[1]

    八月七日,是諸位考官們一併入貢院的日子,同時也是鎖院的日子,在接下來的二十一天裡,朝廷派來的御史惠正青,主考官沈伯文與副考官褚彥文,還有數位同考官們,都不能踏出貢院的門。

    踏入貢院之後,眾人集體對天焚香盟誓,這也是鄉試一直以來的傳統。

    御史惠正青焚香籲天,高聲道:「惟國家求才資用,事莫大於茲,凡我有事,尚同心殫力,克襄厥哉,如或售私奸政,取捨罔中,用債於茲事,有如矢言!」

    他這番話說罷,沈伯文緊接著帶領其他同考官們上前一步,面色肅然,焚香盟誓:「因文取才,其真其允,如弗既厥心自作慝者亦如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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